大概是药物的作用,余音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梦中光怪陆离,无数片段纠缠闪过,她想一直这么睡下去,在梦里和家人相会。
现实世界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要醒来。
可是梦终究要醒。
她睁开眼,房间阴沉昏暗,瞳仁一时间无法聚焦。
耳边传来宋凌商的声音:“醒了?”
这才发现她竟然躺在他怀里,他抱着她。
余音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他。
“睡傻了?不认识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给陶姨打电话,让她把餐送上来。
餐盘里放着清粥小菜,清清淡淡,适合病人。宋凌商揽着余音靠在床头,左手将瓷碗端了过来。
粥一直温着,温度刚刚好,他搅了搅,盛起一勺放在她嘴边:“来,张嘴。”
余音想到了小时候,自己生病,妈妈和外婆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一转眼,竟全都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了。
房间内只开了两盏夜灯,柔暗昏黄的灯光给人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线条,营造出一种让人心酸的“温馨”的错觉。
“宋凌商。”她怔怔地看着那点小小的光源,轻声说,“我没有家了。”
之前一直念叨着回家回家,她已经无家可回了。
“那就把这里当家。”
“陶姨很好,但不一样的。”
外人和家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在这里住的时间再久,也是个外人。
他笑了一下:“会一样的。”
她望向他,听他说:“和我结婚,你就有家了。”
她的眼波轻微晃了一下。
上次他说这样的话,她觉得他在发疯。这次听到,心底却不可遏制地动容。
但动容归动容,她很清醒,知道不可能。
“宋凌商,你想我把我爸爸气得在下边也永无宁日吗?”
和他在一起时让爸爸那么生气。要是和他结了婚,百年之后她都无颜下去见爸爸。
“音音,你钻牛角尖了。你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过得好。不管你在谁身边,要过得好,才会让他们安息。”
他掐了掐他的脸:“你爸爸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无非是对我有偏见,觉得我这样的人不会真心实意对你好。只要你在我身边过得幸福,你爸爸会不高兴吗?”
余音当然知道,家人长辈无非就是希望小辈能过得好、过得幸福。
所以她痛苦纠结。
被他那天的话吓到,不敢再嚷嚷着回家,生怕遇到那些坏人。
但是呆在他身边同样无法安心。他的世界太复杂了,她进不去。
而且他对她是好,可是这些好又是他所有好中的几分之一?有孟娇,有沙特的那位美女姐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可是哪里控制得住。就像控制不住会喜欢他一样,也控制不住会胡思乱想。
喜欢一个人好可怕,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为什么人总是这样难。
接下来的几天宋凌商没有再忙,一直在家里陪着她,无微不至。他温柔起来,总是让人难以招架。
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余音总算好了起来,睡得着觉了,也吃得下饭了。
“宋凌商,我要回学校。”她说。
病了一个多月,进度落下太多,她得抓紧赶。
“可以,但晚上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