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飞宇上社团课的时候还是走神了。
我和王老师正在说笑地聊着假期见闻的时候，体委忽然冲进办公室，他一脸慌张、满头大汗、语无伦次地说：“王老师，王老师，不好了。顾洁敏受伤了。这里……”他额头比划了一下，“肿起了好大一个包。”
“你慢慢说。”王老师拍了一下男生的肩膀，给他递了张纸巾，“到底怎么回事，前因后果说说清楚。”
“林教练在和顾洁敏练习接发球的时候，他没看到顾洁敏转身去换球拍就把球给发了出去，然后顾洁敏一转身，球就砸她脑袋上了。”
“她现在怎么样？”王老师提高了音量。
“林教练让我们先自由练习，自己开车送顾洁敏去医院了。”体委涨红了脸说。
王老师着急地一跺脚说：“学校有医务室，他一个人瞎起什么劲啊。再着急也先送医务室并联系班主任再说啊。”
我劝道：“王老师，你别急。林老师肯定也是着急坏了，他及时给顾洁敏送去医院，也不是坏事。”
王老师瞅我一眼，迅速调度起来：“司葭，球场上不能没有人。你先和体委去网球场看着孩子们练习，然后安抚一下网球社的成员，叫他们别乱说话。丁大点儿事千万别整得满校人尽皆知的。”
这话应该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老师听的。不过李莉此刻是在上英语辩论课，只要李莉不多八卦，其他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社团课下课，解散前我对着成员再三叮嘱，说：“今天的事还在处理，大家先保持客观中立的态度。开展体育运动，运动伤害有时候不可避免，所以大家要学着保护好自己。这也是当初林教练选拔社团成员的时候再三强调一定要有网球基础，体格健壮能长时间参加户外高强度活动的原因……”
其他同学都认真听着，唯有一个家伙忽然对我举了一下手，说：“司老师，你说得不对吧。运动伤害是不可避免，但是这是在做强对抗训练的时候，今天这个事不算是运动伤害吧？实在要说，那是意外伤害，而且责任主要在于林教练，他一边说着让我们准备好再开球，自己却没等别人准备好就把球给开了出去。”
我看向那个刺儿头，终于知道他不给我面子的原因了，他是上回被我逮到拿了顾洁敏送的巧克力，对我耿耿于怀呢。
我将其他人解散了，把那个家伙一个人留下来说了两句：“就算护着顾洁敏，也不能拿林教练当炮灰。他是你们社团的总指挥，再说林教练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以后他一定会带着大家一起去比赛，去拿成绩，现在图一时口快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你觉得好吗？再说，顾洁敏也不在这里，你帮着她说话，她也不会谢你半句。可是你这话说出口，却是给自己找麻烦，拉仇恨。说不定还会好心办坏事，让顾洁敏感到难堪的。”
那男生抿直嘴唇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最后红着脸背着手低下头，咬着嘴唇嗫嚅道：“司老师，我和顾洁敏的事你能不能不往外说？”
这下轮到我发怔了，我琢磨着是我说了什么让这男生觉得我已经看出了他们的地下情？
总之，他不打自招地说：“顾洁敏妈妈很厉害，管得很严的，她谈恋爱的事如果被她妈妈知道了，就完了。她肯定会跟我分手的。”
我抬起头看看他，他看着我，眼神诚恳，脸颊染上健康的红晕，他长得很好看，很健康很阳光的好看，而且五官轮廓的骨骼感好强，我忍不住想，他和顾洁敏在一起……
我打消自己的念头，我是个老师，我不该这么想。
“那你们注意分寸。”我轻声说了一句，男生背着手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我不放心，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分寸吗？”
他微勾了勾嘴角：“老师，我知道。现在学校里角角落落都有探头，我能怎么样啊。”
看他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地回答我，我又忍不住敲打了一句：“出了学校就可以吗？你们还是学生。”
他看看我，像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王老师打来了电话。
我朝他挥了挥手，他转身整理器材，我接起了电话。
“司葭，我现在在医院。顾洁敏的额头是起了个疙瘩，就是软组织挫伤引起的水肿，但没有伤到骨头。我下午陪顾洁敏看完病，一会儿和林老师一起送顾洁敏回家，这种情况，也算是学校的失职，肯定要给她家长陪不是的。你现在立刻去买些补品和水果什么的。一会儿我们下班后就在顾洁敏家门口碰面，知道了吗？”
“嗯，好的。”我匆匆接了指令，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