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云的夜,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中央。
伊羚斯作为和事佬在两方中间,做的很是不错。
误会解除后,我现在完全有理由退兵,但我也不是很容易就能相信的人,哪怕直觉也觉得他们值得信任。
东方时不时出现的,在夜里格外明显的火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弓已拉满。
为了这一刻,人们准备了将近一个月,四天王也打了一半,到了这个程度,就算不想打也要打下去。
“笑面小子,你来。”
阖家团圆后,朱老头又唤我。
他褪下大衣,露出一道贯穿了臂、背、臂的伤口。
老头的诡异我是见识过的……他要把这东西传到我身上?
哥不要!
我撒腿就要跑,老头好像早就猜到一般,早就掐在手里,我一步还没跑出去就被他碰了一下,臂上血肉便开始像玻璃一样碎裂、崩溃,继而攀上背,痛楚随之传来。
溃烂到左肩时,从中暴露出一颗黑色水晶球。
“这是什么?”
老头眼尖得可怕,又好奇得可爱。
“这是黑雾的心脏,我末世初时的战利品。”
“哦呀,这可是宝物!我怎么没遇到过呐!”
“还是别遇到为好,对常人来说可不是好玩意。能让我碰上,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注定与魔族纠缠不清的命。
水晶球受到伤害,猛然震动起来,大概是被这种程度的攻击伤到而“发自内心”的愤怒吧。
它释放无数浓郁的黑雾,填补空缺,变成血肉,生出表皮,短时间内打破蝎族真伤定律,恢复如初。
灵气恢复的本质是催生生命力,魔气恢复则是用魔气替代血肉与细胞。
“好东西,好东西!蝎族的伤都能治好,神奇!”
老头连连拍手,而后宋逸在林济愉搀扶下,两眼放光走上前来。
“笑面哥万岁!”
“好好好,你也万岁。”
我微笑道,难得受人这么崇拜。
若是上学时有这些狂热粉,我又何至于被打住院。虽说现在看来结果也不算坏。
“蝎道韫呢?”
“在这。”
宋逸从怀里掏出一颗超大号的精核,又惊呼道:“不愧是笑面哥,一眼就看出来精核在我这里!”
“自然。”
哈哈,会错意了小屁孩,我就是不认识那个蝎道韫罢了。
“那个人呢,就是跟范顺关系很好的那个,以前拿着精核的。”
“彦姐啊,他和危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许闻永刚才去找他了。”
话还没听完,伊羚斯在我身后轻声唤我,我又打断了宋逸,去搭理他。
“笑面干事,你我误会解除,我们便不再多留,今后至少你与我们再无恩怨。我们还有事要干,暂且告辞。”
伊羚斯拱手道。
“好,告辞。”我回礼目送他们离开,发现范顺也到了这里,身后还跟着两个蝎族。
“顺哥!彦姐让我把这个……”宋逸扑上去,突然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青和汉,把范顺拉到我旁边来。
在我见证下,宋逸把精核交给范顺,范顺推脱无效后塞进胸前口中。
忽然之间,脚下如同地震一般摇晃,范顺猜测是彦造出的动静,草草告辞,又一次追上去。
“哎,都忙啊,忙点好啊。”
我叹了口气,让林朱宋三人随便行动,又一次陷入迷茫。
该去哪呢……
……
“想去哪啊?”
早在傍晚时分的地下,盔甲摩擦的咔咔声在话语出现时悄然消失。
“好生眼熟的人……”
常头领又一次伏下身子,准备试探此人一番。
“眼熟?”对面那人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反问道,“你怕是忘了被我支配的恐惧了,常首领?”
昱眯起眼来,直到脑海里出现一个恐怖的身影,他手撕这个镇压那个,搞的人们提心吊胆的,“你是山魁!你不是死了吗!”
“我的力量来自山,山不碎,我不灭。”山魁两手张开,身后逐渐显露出一座山的虚影,突破地下,在地上显形。
“山便是我,空山有魂,我为魂。”
山魁……
常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
两星期前孤身一人闯入祥区,重创战、役两个天王领地,与当时七十七级的北狼王战一夜,幸亏当时他仅有五十级,最后落败,被看门狗挖了精核,判定死亡。
“树木翠叶滋养我魂,瓜果嫩肉重铸我身,世外偏村成就我意,鸟叫兽啼唤醒我神。”
郑文辉一字一句的复述他自认为苦痛的经历,多说一句,首领们便多颤抖一分。
伴着一阵布料碎裂声,胶泥地龟裂出纹,绿光乍现,钻出几个小小的笋来。
见如此情景,昱总觉不妙,悄悄后撤几步,被小竹笋扎到了脚。
踩到什么小东西,再正常不过,可那一刻,昱的心跳竟达到极限。
“噫!”
她迅速抬高了脚,那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竹笋冲天而上,将顶上也击出了裂缝。
坚固的蝎甲对于这些竹子来说就像子弹打在蛋壳上。全身都在剧痛,世界被绿色占据的一刻,黑光乍现,车库顶部彻底破出洞来,塌成废墟,却没压折哪怕一根绿竹。
遮天的帝王蝎扫平了一片竹,竹在倒地之前就破碎成无数竹板。
神识扫过,在那茂密而突兀的竹林中,有个身影,手、臂、腿、足被钉在竹上,从胯到肩整个贯穿,左半张嘴和鼻子软趴趴地粘在竹子上,他背上皮开肉绽,伸出两节像串串香一样的尾巴来。
被捅得节节断裂的肠子在一地红血上摊开,顺着地缝流走。
帝王蝎破开的洞能透进些夕阳,阳光却好像也在惧怕一般,在那身影前不再前去,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光亮,完全掩盖在黑暗之中,他就那样惨痛阴暗地悬挂在一根根绿竹上。
作出这一切的恶魔,顶着额头上两根墨绿色大角,鼻子和人中凸起成鹰钩,长着竖在鼻梁上的恶心而骇人的眼,嘴唇好似已经腐烂,两排牙就好似镶在脸上,八颗正牙还算平整,臼齿却锋利得出奇。他深褐如泥石、流有金纹的身形庞大,却顶着一个没有一同变大、看上去小得违和的头。
山魁,人如其名,犹如下山的妖魔。
密得像屏障的竹林被他扫出个缺口,翠竹受击碎成竹片,像跃动的钢琴键环绕在山魁周围。
他的每一步都伴随着一角竹林的坍塌,竹板越来越多,将妖魔里外上下包裹三层。
他踩上了血和内脏构成的泥潭,狰狞却又平静的脸上多出一抹傲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