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蔺看了眼赫连玦似乎颇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便干笑了两声，道：“你且说吧，若是我能办到了，定会助你。”
顾望之抿了抿唇，开口道：“先生年岁大了，本不愿再让您淌这趟浑水，只是此事实在是非您不可。”
顾望之起身，深深作了一揖道，“学生想请先生，重返国子监。”
“这……”魏蔺有些吃惊，不曾想到顾望之会有这样的请求，他如今已是天命之年，乞老致仕本就是因着不愿再掺和进朝堂纷争中去，如何又能重返国子监？
“你不会冒然对我有此一言，”魏蔺思忖了片刻，“你可是有了什么谋划？”
顾望之颔首，只得把那日同春楼所见描述了一番，“我与仲景是君子之交，他有心为民欲改天下学制，便先要从国子监下手，学生思来想去，才来求先生相助。”
魏蔺抚了抚白须，有些踌躇道：“国子监之弊病由来已久，又涉及诸多官僚贵族，此事怕是难办。”
“先生曾居国子监祭酒二十余载，依望之的身份，若非是因族学之故，是万不能从师嗣业于其下。”
“您授国子学，教的都是累世官宦，他们将来自可以等着封茵袭爵，说到底书念得如何不过是次要。可偏偏这样的人却占据着最好的条件，享受着资源偏差带来的福利，这难道是老师您愿意看到的吗？”顾望之不由开口问道。
魏蔺哑然，哪个作先生的不愿意看到满座皆是虚心求教之人，可偏偏那些个贵族子弟，肯用心者少之又少。
他退居一隅，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呢？
“这是冉仲景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赫连玦垂着眼睛，神色不明道。
顾望之一顿，不卑不亢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是天下人的意思。”
赫连玦轻呵一声，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望之道：“到底是在太子身边跟久了，这般会打官腔。”
顾望之不应答赫连玦的话，只又对着魏蔺俯身行礼道：“望之从未求过先生，只仅此一次，求先生助我。为了望之，也为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一个公允。”
见着魏蔺神色有所动摇，顾望之连忙撩了衣袍，下跪道：“求先生相助。”
“你这是做什么？”魏蔺见状连忙将顾望之扶了起来，“你何苦如此，说到底这并非你一人的私事，你这般殚精竭虑已是不易。好孩子，你是心系众生的，我应了便是，应了便是。”
顾望之的秉性，他能比旁人知晓的更多些，这孩子有广济天下之心，她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
她可以卑躬屈膝，可以承颜侯色，可以在目的达成之前将自己放在尘埃之中，可是心之所向，她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
她从始至终都无比明白自己的最终目标为何，并且从未迷失过方向。
顾望之闻言，面容之上不由露出喜色，连忙道：“多谢先生。”
魏蔺颔首。到底是年岁大了，不过坐了一个时辰，他便有些乏了，辞过两人便回了里屋小憩。
赫连玦淡淡瞥了顾望之一眼，“跟本王回府，本王有话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