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呐呐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嗤,从前我只道琏二嫂子是个女中豪杰,顶顶聪明厉害的一个人。
这偌大一个贾家,内里沉疴旧疾无数,琏二嫂子只一人,又处处受人掣肘,还能将这贾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若非琏二嫂子打小不曾读书,只看过几本账本,莫说是这贾家,便是宫里头,也是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如今看来,是我高看琏二嫂子了,实则内里也不过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糊涂虫罢了!”
骂完之后,似是十分失望,林岚玉干脆摆摆手,示意送客。
“即是如此,今日我与琏二嫂子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姐姐一瞧见这些东西,直接便被气着了,这会儿还在里间没醒过来了!我就不在这里奉陪了,琏二嫂子,您请吧!”
“不,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烦请妹妹救我!”说着,王熙凤一手扯住林岚玉欲离开的衣袖,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林岚玉惊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王熙凤会做到这一步,面上有些纠结。
“你,你让我如何救你!”
魏嬷嬷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二姑娘,琏二奶奶,莫急,此事虽说已发生,但到底时日不久,知道的人应是不多,且放出去的银子也不多……
只要琏二奶奶愿意壮士断腕,舍弃那些个银子,及时补救,想来以你们王家的本事,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定是无妨的。”
听到魏嬷嬷特意强调了一句“只要不闹出人命来”,王熙凤猛地抬头,看向魏嬷嬷。
魏嬷嬷却是一脸和善的笑容,令王熙凤半点瞧不出异样。
想来也是,以魏嬷嬷和刘嬷嬷两人的功力,又岂是王熙凤能够瞧出分明的?
“可,可……”王熙凤说着说着,竟是急的眼都红了。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琏二奶奶还惦记着那点儿油锅里的银子?”林岚玉一脸的怒其不争。
“我就不明白了,二嫂子你身为王家女,嫁给的又是贾家长房嫡子,傍身的嫁妆银子难道还会少了?怎么的才进了这贾家几年,便钻进了钱眼儿里去呢?”
“你当我便愿意这般的吗?”王熙凤终于忍不住哭诉起来。
“自打我进了这贾家,不过月余,我那好姑妈便借着自己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且这掌家本就理应是长房才名正言顺为由,将掌家权交到了我手里。
却又说怕我年轻,脸皮嫩,那些个家中老仆们欺负我,府上许多积年的老交情,人情往来上的事情我拿不定轻重……
没得再得罪了人等等为由,拿捏着府上每年营收的账本和放着贵重物品与银子的小库房的钥匙,不肯交给我,只说等过些年,我掌家稳当了再说。
却不曾想,我都嫁进贾家几年了,日日里为这家中殚精竭虑,处处操心,只唯恐有哪一处做的令长辈们不满意,再拿捏了我的短处。
可我哪曾想到,这贾家如今实则不过是个面上光的,更吃卯粮便也罢了,我那好姑妈更是只知往自己的兜里捞,丝毫不管我这侄女的死活……
这也就是在两位妹妹这里,我才敢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
我知我这人性子不好,又素来要强,最是见不得别人拿了我的短处去。
可若不是因着这公中账上的银子实在是不凑手,眼瞧着我都贴近了不少嫁妆银子进来,若是再不想些办法,便是我有再多嫁妆撑着,也周转不过来了……我又何苦来哉?”
王熙凤说着说着,伤心的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