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预感,大概就是订婚宴了。
楼下,特助望向甘甜离开的背影,困惑地走到叶慕青身边:“叶总,另一份文件,不拿进来吗?”
叶慕青没有拄拐,长久的站立让他的腿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摇头,“销毁。”
“可……”
“销毁。”
特助“嗯”一声,他不知道叶慕青为什么提前发作,也不知道他在临门一脚放那个女人一马。他只是一个打工的,只需要按照老板的吩咐照办即可。
临走前,他走过去拿起拐杖,放到叶慕青身边,然后默默退出去。
特助的问题,叶慕青自己同样没有答案。
原本的计划,是要在订婚宴上当众揭穿叶思灼设计谋杀他,以及跟甘甜偷情的事。
届时苏城有头有脸的权贵都在,他都能想象得到,叶思灼会如何当众成为一只丧家犬。
而不是就这么轻巧地揭过。
跟这场雨一样气势汹汹、雷霆万钧,但其实落在他身上的就是两耳光罢了。
之后会跟所有的豪门秘辛一样,封存在进密不透风的宅院里。
来日艳阳高照,跟这场雨一样毫无踪迹。
叶慕青预判到了这场雨,他的腿昨天傍晚就开始疼,连带着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动。
冰淇淋很甜,他不喜欢,但冷能缓解头疼。
进门时差点站不住,拼尽力气,才没有当着叶思灼朋友们的面摔倒。
他留下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独自上楼,止痛药塞了半把。腿泡进滚烫的热水里,依然止不住那种浸入骨骼缝隙的阴冷和酸痛。
医生说这种痛会减轻,但永远不会消失。
会在每一个起风刮雨的日夜提醒他,他的弟弟想要杀死他。或许以后,还会继续尝试杀死他。
他睁眼到天明,没错过房门的开合的声音。卧室的隔音大概是不错,所以他的未婚妻理所当然地以为衣帽间的隔音也不错。
但不是,隔音很差,所有一切清清楚楚。她谨慎的脚步声,蹑手蹑脚开关卧室门的声音。
叶慕青想他还真不如躺着,躺着的时候至少是真的闭上眼,而不是像这样睁眼装瞎。
他强撑到天明时分起床,风更大了,腿的酸胀感在加重。
他照例默不作声地陪父母用早餐,但今天有一点不同,阿姨看到了昨夜去叶思灼房间的女孩。
叶慕青的心提起来,又觉得自己好笑。未婚妻跟弟弟偷情,两个当事人不在,提心吊胆的是他。
可能是没睡好,他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太阳穴青筋跳动的频率增加,头和腿更疼了。
而叶思灼赶到,持续不断地用毫不遮掩的眼神挑衅他,让他的头痛更上一层楼。
叶思灼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很多年,似乎是觉得他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但幼时拖着发烧的身体上语言、马术、礼仪课的是他。放弃喜好、性格,毫无自由地接受严苛的继承人课程,学习工商管理的他。
叶慕青没有松懈过一刻。
那时叶思灼在做什么?
叶慕青不记得,他太忙碌,忙到根本抽不出时间去关注他的弟弟在干什么。
18岁出国进修的前一天,他在客厅撞到正在跟父母呛声的叶思灼。他拒绝父母给他填报的专业,坚持要学设计,追求自己的梦想。
那一刻,叶慕青敬佩他的勇敢。
这一刻,也是真的被他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