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人文风貌,与北境的整肃祥和截然不同。北境若是熊熊燃烧的火,时而猛烈凶悍,时而温和暖人,那冀州就是风,洒脱快意,仗剑天涯,仿佛闯进武侠的世界。
远山墨绿,处处皆是悬崖绝壁,瓷白瀑布自上而下倾泄,在断壁处铺展为水帘幕布,内里潭面上立着几桩石柱,隐约看清那处修炼的苦行客。
门楼前,一个其貌不扬的乞丐被人不慎撞翻了碗,只见他起手运转,那只碗不仅稳稳落回手中,几颗圆润果子尽数重新滚至碗盏之中。
恍若气息在手中停滞,在体外盘旋,动中有静,静中亦动。
街道上,头戴斗笠、身配刀剑的游侠独身潜行,汗巾束发的武夫们大敞着胸怀,围坐桌前,桌上摆着十几坛酒,入口便是海碗大,划拳吆喝声不绝。
而其中最引人侧目的,便是这些武人手腕的腕带,红蓝两色,泾渭分明,人也以此划分出阵营。其中蓝色居多,且多半穿着规矩,像是武馆中常见的武夫。红色寥寥,打扮也不似本地人,如行走江湖的草莽侠客。
从冀州塔往北行,不远便是信都。
城外,马车在入城的道上行走,两旁的植被茂密繁杂,下有矮草,中有灌木,上有乔木,唯有一条曲径连通前后,不见来处、不见归处,恍若与世隔绝。
树影骚动,沙沙作响。
马车内,梅辛和竹临目光骤然警惕。
“有人在盯梢,想必我们已经被监视了。”梅辛屏息,慎重道,“倘若有人出手,您一定不要离开我们几人身边。”
明珠一惊,“他们敢半路截杀?”
可他们此行并未暴露身份,若不是被人识破,便是冀州这边早有埋伏。
忽然,马车停了,四周响起脚步声,车内梅辛和竹临面色凝重,见状,明珠也凝聚心神,仔细注意着马车外的动静。
“车上何人。”
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
驾车的桑吉扫了眼周围,十数剑客气势汹汹地围住马车,他身子一横,脚搭在一旁的马扎上,不客气道,“你管我们是谁?”
他这一开口,气焰十足,明珠不禁汗颜。
那道声音又响起。
“我等乃是顾家门人,不久前城中遭遇贼患,丢失了贵重物品,还望小兄弟见谅,叫我们搜查下马车里面。”
“东西丢了关我屁事,让开。”
遭遇贼患?搜查马车?
明珠和车内两人对视过,都觉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这些人虽自称顾家门人,却也未必,自顾家出事以来人人避之不及,如今顾家门人也早已分化帮派,他们对外还这样亮明身份,倒更像是刻意如此。
以缉拿之名搜查,无非巧立名目,趁机搜查过往行人,此前若王藏将消息放给冀州,他们一边给京城通信,以三王牵制住白乾,一边在信都城外设伏,待他们发现顾久谦返乡的踪迹,说不定就会先下手为强。
梅辛和竹临作势要拔剑,被明珠按下。
幕后使坏之人尚未抓出,此时不宜硬碰硬,叫他们有所防备,
她朝外面开口道,“这话听着蹊跷,城中闹贼,关我们进城的人何事。”
听见马车内的女子声音,领头的剑客气势退了几分,收了剑,走上前拱手。
“惊扰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