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兴旺背负在顾久谦一人身上,他若死了,顾家就此断绝,只留下江湖中的一段传言,他若活着……
又当如何呢。
“有时候想,不如就这样,忘了顾久谦这个名字。”
梅辛干笑了两声,想做寻常玩笑似的,将这些话说出口,在目及对方的眼神前,还是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殿下,我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人生来,可能就是如此,要挺过那些磨难,历经艰辛,方能在彼岸成佛。
顾久谦所受到的家训教诲,无一不是在勉励自我,要光宗耀祖,将顾家武学发扬光大,要让顾氏门楣以侠义之姿立足江湖。于国有益,于天下有益,此乃顾家代代掌门人的世袭传承。
对此,他从未质疑过,即便是一无所有的当下,他心底里依旧保留着这份火种,可天下已经不需要顾氏了。
冀州的叔伯们,早在当年顾家蒙难时,就已露出獠牙。
外人并不知情,当初他南下逃难,遭遇了刺杀,而刺伤他的那些人用的便是顾家剑法的招数,万般无奈下,他被随从藏进了地下赌场,才逃过一劫。
冀州,恐怕不会迎接他回去了。
“梅辛,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只要我活着,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带走你。”
看着这样的梅辛,仿佛能窥见他心底的彷徨。
这些年,明珠经历了许多过去未能经历的事,也有了过去不曾有的想法,有时候,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是贺晨星,还是李凌月。
若回去,就只剩下孤身一人,她又能鼓起勇气吗。
“谁若再来,我就把你藏起来,到时候任他们谁都找不到,少主也好、掌门人也罢,他们谁爱当谁当。”
明珠抚上梅辛的发,嗓音轻柔,宛如羽毛拂过,让人心里发痒。
“在我身边,不用强撑。”
闻言,梅辛垂着脑袋,忍住哽咽,换上往日嬉笑。
“殿下这是要‘金屋藏娇’?”
听到他的比喻,明珠嫌弃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怎么,想当小娇夫?”
梅辛托着脸,故作娇嗔,“殿下不喜欢吗?”
“喜欢啊。”明珠说道。
听罢,梅辛一僵,见明珠脸上溢出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反被戏弄了,他长吁一口气,挠了挠红得发痒的耳根。
闷声道,“您赢了……”
他跟军营中那些汉子混得熟,说话做事老道油滑,素日装得有些浑不吝,实则还是少年心性,有些话说出口,待回过味来反而自己害臊。
“殿下,其实……”
忽然,房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殿下,白念姑娘在府外求见,说——出事了。”
“!”
明珠与梅辛对视一眼,眼中皆是诧异。
与白家父女才分开不到半天,怎么就出事了?
“殿下!不好了!!”白念一进门,就慌张道,“我爹他被三王府的人带走了!!!”
“怎么回事?”
三王就这么快下手了?!
“爹爹中午喝多了酒,在房中休息,我在隔壁听见动静,就出去看了一眼,谁知道来了群士兵绑着父亲就走了。
“我听见那个领头的说,‘回去禀告王爷’之类的话,猜是三王府的兵丁,怕他们发现我,我就先躲了起来,等他们都走了,我才赶紧来找殿下!”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能在京中肆意行事,还与白乾有恩怨的也就是三王李昇了,还好白念机灵,没有以卵击石。
此事刻不容缓,明珠手一挥。
“备马,去三王府。”
三王府中,白乾被捆成粽子,用粗布绑在柱子上,身边甲兵把守,从姿势、佩剑来看,各个皆是精锐。
这会儿白乾的酒早醒了,在客栈时,三王府的护卫们就将他随身武器都搜了个干净,双拳难敌四手,白念又在附近,他只得先乖乖就范,方便女儿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