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九方赌馆内。
陈驷摇着手中的骰盅,在一众叫嚷声中落停,因着前三把都是大,这第四把几乎所有人都把手中的筹码拍在一头。
指尖细线轻挑,不动声色地骗过数十双精光。
“开口,小!”陈驷开盅,冲四周喊道。
“什么?!”
“怎么可能,明明前几把都是大!!”
“亏死我了,我本来想选小的——!”
哀怨声此起彼伏,陈驷袖口微收,笑脸迎客,用杆子把银两铜钱尽收囊中。
“陈叔。”
陈驷扭头,是自家这位白面掌柜,当年地下赌场被抄没,他跟人提前通了气儿,逃过一劫,而那个给他通风报信之人,就是眼前的松芜松掌柜。
后来赌馆换了新东家,起了新名字,陈驷却还干他的老本行,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
“松掌柜。”
陈驷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此人虽然年纪轻,瘦弱不够威严,但做事果断,又通人情世故,对待下人刚柔并济,是位有手段的主儿。
“我想请您帮我办件事。”
“掌柜哪里的话,您尽管开口就是。”
陈驷心中打鼓,掌柜如此客气,必然不是什么易事。
“您去侯府,帮我取样东西。”
屏风外人声鼎沸,松芜声音不大,却比那铜锣般的叫嚷声更扰人心绪。
松掌柜所说的“取”,自然不是寻常的“取”。
“您想叫小的取什么?”
丁零当啷的骰子落下,入魔般的吆喝声中,松芜眯起眼睛,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齐铭将军的牌位。”
不出一日,京城闹翻了天。
大大小小的茶社酒楼内,物议如沸,一时间,几乎所有京城百姓见面的口头禅都变成了——
“听说了吗,齐铭将军的牌位被盗了!”
“这谁还不知道,侯府都乱成一锅粥了!”
“到底是哪儿来的毛贼,居然敢偷齐铭将军的牌位?”
匆匆赶来的那人,忙不迭冲众人喊道,“找到啦!找到啦!”
“什么找到了?”
“牌位啊,齐二爷带着家丁,把三王府围的水泄不通,这会儿都打起来了,说在三王书房里找到的时候,牌位已经被砸个粉碎!”
“真的假的?”
“不信你们去看!”
“走走走,去看看!!”
一眨眼,人去楼空,倒是三王府门口万人空巷,围观的人比过年还喧嚣热闹,树上、墙头挤满了人。
偌大的府邸,从里面传出一阵阵叫骂声和瓷器碎裂声。
“侯爷,今日是郡主生辰,都是贵客,您这么闹不合适啊,若是叫圣上知道了,恐怕要怪罪您啊!!”
“少拿鸡毛当令箭,一个小丫头片子的生辰也敢拦老子,滚开——!!!”
王府的家丁像堵墙一样防着眼前的“疯狗”,齐家子弟和随从上前和他们扭打在一起,齐二趁乱上前猛踹三王一脚。
三王发冠被打落,披头散发地拼命躲闪。
狼狈至极的他,又回忆起被齐家人支配的恐惧。
三王一向不待见这群居功自傲的狂妄之徒,尤其是齐铭的那个大儿子齐宇,年少时就被那位混世魔王折磨得几天不敢出门,若不是当初齐宇失足溺毙,京城恐怕还有此人的一席之地。
如今齐家的这些人,三王是极看不上的,不过齐家人疯起来,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德行。
“不是本王干的,必是有人栽赃于我!!”
“我他娘的管你这些,你这老小子早就与我家不对付,如今盗我父牌位,损毁至此,我齐家跟你不共戴天,老子今日就取你狗命——!!!”
院内瓷片乱飞,薅掉的头发、撕碎的衣衫散落一地,嚎叫与咒骂声声不息。
相比之下,茶室里清静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