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翟渠帐中出来时,那股郁气似乎消弭了不少,等回到明珠自己帐前,身着戎装的董向阜匆匆赶来。
“殿下,戎狄送来了和谈书。”
终于来了!
战争,结束了。
千里之外的京城,九方赌馆的伙计发现今日掌柜心情格外好。
“掌柜今日有何喜事?”
松芜宝贝地捧着驿站送来的东西,伙计打眼瞧着,像是个香囊。
“收到赠礼了。”手指抚摸着那个香囊,松芜的语气都透着愉悦。
伙计愕然,如此喜形于色,想必是那位大人送来的。
“那位时时刻刻不忘惦记您呢。”
松芜嘴角上扬,不置可否。
“小的今日收到线报,是三王府的探子。”
松芜随手拿起烟杆,却想起明珠的话,讪讪放下,转而凑近闻了闻香囊,让药香弥补空虚。
“说。”
“三王昨夜,与令嫔娘家大伯私下见面了。”
“令嫔……”松芜蹙眉,“看来,他真是打算放弃二皇子了。”
三王在宗亲中势力不小,二皇子在众皇子中炙手可热,因此他对于二皇子的态度一向亲厚。
虽说二皇子最近有意拉拢长公主,但即便三王与明珠有过节,皇室宗亲也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撕破脸。
事关皇位,三王势必要顾全大局。
此前,殿下传来的信中,说了她在栾城的所见所闻。
栾城太守一直是三王党羽,所谓的秋梨宴,从年初,也就是鸿运楼掌柜和太守之女成婚起,就开始有传言,说他们假借宴席之名,实则向各路达官显贵输送美貌女子。
八月,收到三王密信,鸿运楼借水匪劫掠,兼并土地山林,他们如此急色,扩大秋梨宴规模拉拢势力,皆为了十三皇子。
长公主上书,发落了栾城一干人等。
从那时起,松芜便一直密切监视着三王党的动向,他深知以三王的性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三王手底下的人露出端倪,让松芜发现了白念的踪迹,在兰萤传信来时,才恰好告知。
三王在得知栾城太守被清算后,就派人绑架了白念,多半是为了要挟其父,替他做事,毕竟白乾是江湖上远近闻名的用箭高手。
他会让白乾替他做什么……
?!
松芜猛地抓紧手中的香囊。
不,若是殿下出了事,他又怎么会收到香囊,不会有事的……
按寄回的速度,殿下此时也该抵达北境。
松芜将香囊抵在胸口。
三王若转投十三皇子,将来一定会是殿下的敌人,他要替殿下尽早铲除这个隐患。
北境,又开始下雪了。
厚实的雪堆积在地上,遮盖住战争的痕迹。
明珠特地去了伤兵营,她看到了自己一手促成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些人空荡荡的裤管和衣袖,让她不自觉畏缩,她生长在和平年代,从未见识过战争,只在书中听说过宏观的称号,附上地名的“之战”。
明珠猛然间发现,过去的两年里,她才真是温室里的花朵,在后宫的小打小闹也好,对三王自诩伸张正义的行为也罢,她其实从未见证过流血和牺牲。
她过去只想做个善良的人。
如今,却做不到了。
用别人的牺牲,换取自己期望的利益。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在一步步转化,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但她清楚,这一切,早已覆水难收。
明珠望着眼前黑压压的方阵,战争休止,浴血奋战的滚烫热度仍未消弭,雪压在肩上,被顷刻融化。
“大梁的长公主李陵月,在此兑现我承诺给北境将士的一切,荣誉、地位、财富,你们为我赢得的曙光,将会是整个大梁脱胎换骨的生机。
“经此一役,大梁将迎来属于你们的‘英雄时代’!”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