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大过年的，会是谁呢？”
王建国手中的锅铲猛地一顿，微微扬起的眉毛下，双眼满是疑惑。他迅速将锅铲搁在灶台上，顾不得擦拭溅在围裙上的油渍，几个大步就跨到了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寒意裹挟着一位身形略显佝偻的老人映入眼帘。
原来是程二华的母亲杜婶，她身上裹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棉袄，衣角微微卷起，露出里面打着补丁却浆洗得干净的内衬。
头上裹着一块暗灰色的方巾，几缕银丝倔强地从方巾边缘探出头来，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岁月的犁铧在她脸上深耕出一道道沟壑，可那沟壑之中，此刻却填满了慈爱与关切。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竹编篮子，篮子上还盖着一块略显陈旧的碎花布。
“杜婶，您这大冷天的，咋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王建国赶忙侧身，热情地招呼着，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敬意。
杜婶却仿若脚下生了根，纹丝不动，只是嘴角上扬，绽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双手将篮子轻轻往前一递，开口说道：
“建国，我就不进屋添麻烦了，这大过年的，瞅你们屋里亮堂堂的，肯定忙得脚不沾地。”
“我寻思着，你们仨年轻人，又是筹备供销社，又是忙这忙那的，肯定没时间炸丸子吧。”
说着，她揭开篮子上的碎花布，露出里面满满当当、色泽金黄的绿豆丸子。
“这是婶子起早贪黑，专门给你们炸好的丸子，绿豆的，可费了我不少劲儿呢！”
“从挑豆子、泡豆子，到磨浆、搓丸子，再到下锅炸，每一步都不敢马虎。你们仨过年吃，别嫌弃啊。”
王建国的目光落在那诱人的丸子上，眼眶瞬间湿润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刚想开口婉拒，杜婶却像猜到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说道：
“哎，你可不许拒绝啊，建国。你说你来我们村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瞅瞅这村里，都发生了多大变化！”
“以前，过年能有口肉吃，那都是奢望，大家伙儿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可打从你来了之后，带着大伙办供销社，这一路风风雨雨的，供销社开张了，村里人的日子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
“现在，过年家家都有肉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呀！”
杜婶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我们都感谢你呢，收着吧，我也回家做年夜饭了。”
杜婶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汩汩地淌进王建国的心田。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杜婶已然转身，迈着小碎步，沿着小路匆匆离去，那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无比坚定。
王建国伫立在门口，手中紧握着杜婶送来的篮子，望着杜婶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动脚步。直到厨房里传来何雨水焦急的呼喊：
“建国哥，是谁啊？菜要糊了！”
王建国才如梦初醒，他深吸一口气，提着篮子，怀揣着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快步走回厨房，准备将这份温暖传递给正在忙碌的同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