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答案都已经得到了……”
“吗？”
抓着银黑色的三重驱动器，小巷里，鸣神我渡眼睛微眯。
驱动器带着沉甸甸的手感，按布灵顿的话来说，这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那家伙……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放弃吗？”他有些困惑，昏黄的街灯闪烁，他的眸子里，却不是怀疑。
自己一直以来的仇恨化作泡影，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实在是有些戏剧化。
那个湿漉漉的布灵顿，那个时代里湿漉漉的他们两个，像是期盼着春暖花开的明天的小狗，支撑着，成为彼此的助力。
也许他从来不说什么疯狂的能拿朋友做实验的科学家，只是个绞尽脑汁希望自己活下来的笨蛋……知道自己会死在激烈的战斗里，不惜让自己变成Forsaken，也相信着自己依然是从前的谲夜，不会被巨大的力量腐蚀。
可他还是莫名有些不放心，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天真呀被骗了也不知道之类的，这样的谎言随便怎么编。
就像你的兄弟把你老婆暴打一顿，你肯定气的想要恩断义绝，可当兄弟告诉你你老婆出轨绿了你，他只是想帮你出这口恶气，你的仇恨又马上烟消云散感激涕零。
人类就是这么简单又好戏弄的生物，仇恨与释然只需要一个冠冕堂皇为你好的理由，布灵顿那么聪明，难道会想不到这一点？
可是……
昏暗的路灯下，水泥石缝间歪歪扭扭地开着一朵橘黄色的小花，楼顶空调外机的水滴一下一下地打在小花之上，只剩两三片残破的花瓣。
就像仇恨，是仇恨支撑着他战斗，正如驱动器上吞食自我的衔尾蛇，可这东西也会一点一滴地摧毁他。
脑子里乱糟糟的时候，想到的就都是七海晶说的那些话，什么不会奢望他放下仇恨呀，要他按着自己的心去做呀，好像自己除了战斗以外真的有别的活法，好像自己也只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孩子。
按理说自己的人生导师不应该是剥削自己的慈善资本家老板七海晶，可无奈鸣神高寺除了情情爱爱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言论，大学学历简直像是色诱导师搞来的。
手中的驱动器偏过一个小小的弧度，昏黄的灯光恰好在背面打上清亮的一层反光。
鸣神我渡努力保持的镇静瞬间被打破了，用颤抖的手把三重驱动器翻了过来。
那是一片晶莹的海洋，反光的中心是英文的小字……Jueye&bullgton.
驱动器用的是坚硬的复合合金材料，只是打造驱动器这小小的一块或许就是天价的花费。
就算帮圣纹协会设计了圣纹驱动器，可在那样严格的管控下，他自己几乎拿不到材料。
Forsaken的生物回路，那是已经超越人类认知的，最前端的技术，圣纹协会掌握着全球最强的科技力量，却依然从没有过任何人能代替布灵顿，完整的复原那种回路。
那些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边角料，那些堆叠成山翻的发黄的设计图，无论是作为成果的起源装载器、还是三重驱动器……无一不是他耗尽心力的成果。
他只是拥有知识，却并不是万能的天才。
那些庞杂的知识量足以把人的脑海撑爆，就算可以轻易地在脑海中搜索到所有对应的知识，但要把无数庞杂的知识累积在一起，记住和描摹Forsaken那样复杂的生物回路，一遍一遍试错，对于人脑来说根本是难以承受的负担。
忍受着科学家的孤独、忍受着圣纹协会的压力、甚至友人的不理解……可他还是要那么做。
一个起源装载器，或许就花费了数年，而这条三重驱动器，可能是接近数十年的研究时间，三种机械纹路同时驱动，这样的复杂程度甚至要比Forsaken体内的纹路更加复杂，连已知的Forsaken都无法做到这样逆天的事。
“谲夜&布灵顿。”
默默念出那行铭刻的小字，鸣神我渡的胸口不知为何有点发闷。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那是很用力的刻痕，像是拼尽了全力，想要在走过的漫长生命里，留下连时光也不会磨灭的感情。
这条驱动器是布灵顿与他共有的，布灵顿的整个世界都是他们共有的……
他从来是个内向又总是把自己困在小小一方天地的家伙，没有家人、没有喜欢的女孩，无聊得像块苍白的石板。
他拥有的世界就这么大这么多，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个世界跟人分享，只是为了那早已过去千万年的，近乎苍白的友谊。
“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你的救世主……”
明明发闷的是胸口，可率先抗议的却是肚子。
强烈的饥饿感袭来，逼着他像只虾米般佝偻着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