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干什么呢】
从那天以后，许深愿再也没回过祝煦的消息，也干脆不出门，直接杜绝了一切“偶遇”的可能。
本想着，就这样凉下去，时间长了，不该有的心思总会散的。
可他看着屏幕对面发来的消息又觉得凉不了，屏幕左侧那一长溜的聊天气泡间时不时便夹杂一张不合时宜的可爱表情包。
他没谈过恋爱，但用脚也分析得出这种表情包不是祝煦的风格，什么样的来源，根本不难猜测。
往日里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此刻气得心都简直在烧。
天已经暗下来了，许深愿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紧紧挨着从窗外泼洒到地毯上的月光，直到强自把心里那点不该有的火气扑得七七八八才站起来去开灯。
他走到窗边，看着像往常许多许多个夜晚那样依旧站在楼下的人，眼中却只有凉丝丝的情绪在涌动。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映着一星点路灯的光，和浸在灯光里的人，他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好半晌，过了良久才发过去一条消息：【上来】
祝煦进门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看着许深愿的脸色也没敢高兴。
“哥，你……”
“闭嘴。”
许深愿的脸色确实很不好，眼神从面前那一头小卷毛扫过去，转瞬就收回来，冷冷开口截断了他的话便转身向屋里走。
真是一眼也不愿意多看。
那点火又烧起来了。
屋中有些异样的安静，只偶尔响起玻璃相撞的声音，在这样的氛围里格外刺人耳朵。
许深愿坐下了也不说话，只自己拿了杯子来倒酒喝，花里胡哨的酒零零散散摆了一桌子，什么都有。
他没几点酒量，偏偏还要胡乱掺着喝。
祝煦没敢往人身边凑，老实地自己坐到了茶几对面。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许深愿调了一杯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往嘴里倒，他赶忙伸出手去攥那截腕子，眉间不自觉地蹙起，“哥……”
却只得到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
想说的话卡在喉间，在对上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时，祝煦回过神来。
他没有立场管。
这样的认知让他收回了手，祝煦索性自己也拿了杯子来倒酒，一边倒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就把酒拿到桌下来顺手放到对面人的视角盲区。
许深愿倒真没注意对面鬼鬼祟祟的动作，心中积蓄的情绪太多，正压得他难受。
他断断续续喝了一杯酒，冷白的指尖轻轻转着杯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你不是说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不行。”
几乎是在这话音落下的同时，拒绝的话便响起。
许深愿皱眉，脸上飞起的红不知是醉得还是气得，“我还没说。”
“你不用说。”祝煦往日里最是好脾气，但只要一提起这话茬就倔得很，即便听出许深愿语气里的不满也依旧没让步，“不行。”
他倒还好心解释一番，只是话里没妥协的打算，“我说的是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你现在想说的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突如其来的僵持，让彼此都沉默。
理智和清醒似乎总是不便于表达真心，也让人畏畏缩缩。
两个人喝了几杯，没人数着，自己也不清楚。
“这么长时间，你还是怀疑我喜欢你。”
这声音冷不丁钻进耳朵时，眼睫颤动着又敛下一点，许深愿垂眸看着杯中荡起波纹的酒液，没有接话，对面的人却没要停的意思。
“你觉得自己曾经误以为喜欢霁淮哥是个错误，就觉得我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猛地抬起眼，祝煦却没看，“你觉得你们俩之间两年的间隔带来了思想上的隔阂，就觉得我也一定不明白。”
“觉得我十几岁，什么都不懂，一时兴起就想喜欢男人。”
目光骤然在空中交接的时候，那双清亮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有些灼人，祝煦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回避自己视线的人，每个字都清清楚楚钻进人的耳朵。
“可这和性取向没关系，跟男人女人没关系，我喜欢的是许深愿，又不是一个男的许深愿。”
话落，他沉默了一会，闷头喝了一杯酒，杯底哐当撞击在桌面的时候才再次开口：“你现在去做个变性手术，我也照样喜欢你。”
像是觉得还不够，他又补充，“你现在突然说自己其实是个千年老妖精，我也照样喜欢你。”
许深愿一直紧紧捏着手里的杯子，在这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另一只手就抄起了桌上的抽纸扔过去。
祝煦显然不醉，酒精并没拖缓他的动作，他利索地伸手接住，把那包抽纸轻轻放回桌上，做出总结，“话糙理不糙。”
两个人忽然都安静下来，酒没停，话却突然停了。
屋里的气氛有些让人难受的诡异，直到一杯又一杯酒下肚，周身的温度才提升几分。
许深愿觉得自己糊涂了，已经什么都想不明白。
他醉迷迷地盯着面前那颗模糊的头，面色不善地含下一口酒，眼睛里少了几分冷，多了几分嫌弃，嗓音凉凉，“我们审美有太大差异，不适合在一起。”
祝煦动作一顿。
这话来得没头没脑，简直毫无道理可言，他茫然地抬起眼，就看见许深愿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什么地方。
祝煦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摸到一把蓬松柔软的卷发，再开口时话音里是掩不住的诧异，“就因为我烫了头？？？”
许深愿不理他，又自顾自地喝，时不时还要抬眼审视一下那颗头。
直到喝得眼眶都有些红了，才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沉默半晌突然念叨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
又自言自语般用格外细小的声音嘀咕，“真烦……”
后面这句祝煦没听到，他只看到许深愿眼眶红红地盯着他说有喜欢的人了。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也不喝酒，也不说话。
许深愿也不喝了。
那点酒流入喉中，把脑子给搅昏了。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
心头爬上些酸涩，他觉得委屈，又不懂自己在委屈些什么。
意识昏沉间，人就有些摇摇欲坠。
祝煦赶紧凑上去，一把接住了晃动着险些要倒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