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耳边嘤嘤的啜泣声,时萋缓缓睁眼。
入目是个年岁不大,却挽了头发的丫鬟。
见她醒来,立刻由悲转喜:“夫人!”
这声呼唤后,看时萋并没有反应,心下又是一沉,怕不是夫人回光返照了吧!
她转头几步跑到门口,嘴里唤着府医:“夫人醒了,陈先生您快看看。”
候在外头的府医应了一声往内走,站在外间的婆子也率着两个小丫头跟上。
时萋听到由远及近的杂乱脚步声,立刻闭上了眼。
这会儿还没接收记忆,随便说话容易暴露。
丫鬟走至床头,发现时萋双眼再次合上,又紧张起来。
陈府医把脉片刻,沉吟道:“夫人脉象虽浮缓,却渐有从容之势,只久病气虚,还需换个方子填补下元。”
言下之意,时萋的状况好转了。
丫鬟大喜,连忙把纸笔送上。
旁边盯着瞧的婆子闻言,眼角跳了跳。略俯了下身:“夫人且将养着,奴婢即可向老夫人、老爷复命。”话落脚步匆匆的出了屋子。
也不管时萋这时听不听得到,规矩是做足了的。
这会儿子不去回报,大门上的白幡都挂上了……
等屋内恢复了安静,时萋开始接收原主记忆。
这具身体名唤宋时萋,国子监祭酒家嫡女。
十六岁时高嫁给户部侍郎的独子张焕谨。
张焕谨虽只有秀才功名,但张家三代官宦,且张父目前高居正三品。
而宋时萋父亲比张父低了一个品阶不说,还不掌管实权,又是寒门学子出身,宗族内没有比宋父更出息的才俊。
宋时萋嫁到张家,算是高嫁的。
张家向宋家提亲,则是因刚刚入了圣上的眼,为了表甘为纯臣的忠心,暗示自家没有攀附权贵,站队别党的心思。
作为努力成为天子近臣的张侍郎,自然就不能把眼光放在那宗室高门、世家大族中。
而宋父这样寒门出来的官员,只需背景干净清明,女儿教养的守规矩就能成为他们家挑选的目标。
再一个原因是宋母能生,单单从宋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女就有八个之多。
宋家此前已出嫁的女儿也是个顶个的能生。
张家就缺这样的血统,张侍郎的妾室也不少,但除了正室所出的张焕谨外,就再无其他儿女。
对人丁不兴的张家来说,一众备选人里,看上去能生是宋时萋顿时脱颖而出。
只是样貌没有多出众的宋时萋不得张焕谨喜欢。
在成亲后夫妻二人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没多久张焕谨就和同窗出门游学。
半年后传回府消息,张家大爷走水路时,不慎跌入水中,“意外死亡”。
张家唯一的男丁死了,“无子”就成了宋时萋最大的过错。
在张家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宋父为人又迂腐,所以原主曾屡次被训导为人勤谨恭敬,侍奉婆母要尽心。
出嫁女断没有再归家的道理。
宋母一向没什么话语权,性情柔弱遇事只会抹眼泪。
因张焕谨早亡,宋时萋守寡之身,平时无事不许她回娘家。
免得被人说了闲话。
娘家这边靠不住。
宋时萋自己也是性子软的。
顶着克夫的名声,在张家如何伏低做小也没得着好。
张老夫人隔三差五就以侍疾的名义折腾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