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我一直不理解什么意思，因为我没有遇到过，可是在公爷这里，我见到了…公爷对自己人，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对待。”
“我毛文龙不比叶大人你，你祖上与吴伯爷有情分，到了哪里都会有人照看，我不一样，我是武举出身，家中最高的官职，不过是海州卫试百户，还不是真正的百户，沉浮二十年，做了鞍山百户、辽阳千总、叆阳守备！最后的最后终于做到了辽阳总兵，可是我没有一是轻松的。”
“因为我知道，我这个位置若不是在与女真的第一线，早都被别人顶替了，顶替我的人可能是你这种有军功有抱负的人，也可能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到这里，毛文龙语气高了一些:“凭什么？我率197人奇袭镇江（今辽宁丹东），生擒后金守将佟养真，我练兵、兴学、通商、屯田，可是朝中依旧有人我骄纵不法，虚功冒饷！我…一个武人，浑身血气缺惶恐！”
“叶大人，你告诉我…凭什么啊？我一点差错都不敢有，我做什么都是瞻前顾后，生怕一不心，就成了他饶替罪羊！而这些…叶大人应该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吧？”
“这种日子，我受够了！朝廷一边觉得军队战力不行，一边又拖欠军饷，还各种防备将领，军户之死活一概不管，贪的越多的人，爬得越高，真心做事的人，死的越惨！叶大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叶青也有些动容，可是出的话却是:“这只是你的妄想而已！”
毛文龙冷笑:“妄想？叶大人…你确定是妄想吗？戚家军怎么灭的，你忘了？俞大酋这般英雄，被搞成什么样子了，你忘了？张居正被挖坟掘尸，你忘了？英国公暴毙，你忘了？永州侯将整个辽东送给女真！你忘了？”
五件事儿，每一件都直戳叶青心中，这些事情，下都知道，他又怎么能不知？
可是他是明臣，是吴官的义子，他就只能选择忠，忠没有错！
对，忠没有错！不管毛文龙如何，对国尽忠，没有错！
“我！无错！错的是你们，忠心无错！”
叶青怒吼。
毛文龙面无表情，轻轻点头:“对，忠心无错，我年少之时，曾经夸下海口，下不封侯，不罢休的狂言，可是世道如此，有能力的人上不去，各种上升途径全都被权贵把控，从低到高的世袭军职，突然有许多百户千户，甚至卫指挥使，都没有后人留下了，你可知道为何？”
叶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不愿意。
毛文龙也没想着能从叶青口中听到什么，继续道:“呵呵…还能因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高高在上的那些官老爷，子孙太多，没处放了，所以…那些所谓的世袭武官，就成了一盘盘菜，随人大快朵颐！”
“武将如此，文臣也是一样，寒门子弟再难出头，你…徒增奈何啊？”
“叶大人，公爷你是有功之人，不是对君，而是对国有功，对民有功，所以…我不杀你，给你一个体面！我也希望叶大人，能够体面！”
罢之后，毛文龙收起钢刀，招呼自己的人离开。
叶青在路上躺了许久，而后突然大笑:“妄活四十载啊！”
叶青与那些亲兵互相搀扶回到了客栈，浑身臭烘烘的，却没人敢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散发着杀气。
“掌柜的，给老子烧水！老子要沐浴！”
“哎…哎，好嘞。”
二已经拉虚脱了，掌柜的此时只能陪着笑脸，不敢让这群杀才有任何的不高兴。
午时，叶青将一众亲卫聚集起来:“我以无面目再活，尔等可以回老家，或者随便去哪里，山海关与京城，不要再去了，这兵…也不要再当了。这是最后一条命令！”
罢之后，挥刀自尽，而那些亲卫，没有人走，全都陪叶青而去！
“哎…”
在屋顶目睹这一切的毛文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也不知道他在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