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热气腾腾的，与屋外阴雨绵绵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这场雨从早上开始下到了现在，中途像是累了一样，经历了中场休息的几个小时后，便接着向人间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它的“怜爱”，仿佛想要将一整年的雨水都趁着这个时候不留余地地献给人间。雨水顺着窗户滑落，将玻璃上的水珠连成了一条线，在上面画出一条条弯弯扭扭的图案。
锅里正在预热火锅底汤，咕噜冒泡的声响混杂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格外温馨。
林然在剁着蒜泥和葱花，吃火锅必不可少的几样东西，一小勺蒜泥加上香油和麻酱，撒上葱花与香菜，就成了最简单的老四川味道蘸碟。
“你真的看上了人家迟兮兮啊？”林然一边剁着蒜，一边对着身旁的陆一帆问道。
现在更像是闲聊，在忙碌之中找点话说一说，不然显得像是两个在酒店后厨为了工作而沉默不语的打工人。
“怎么？不可以吗？”陆一帆打趣地回答，“她长的漂亮，性格也好，我看上人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家不喜欢你呢？”林然回答的很含蓄，他并没有直接说人家会不会看不上你这种伤人的话。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陆一帆看的很开，他将片好的鱼精致的摆放在餐盘里，然后端到了一旁继续说道，“鱼弄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把那个牛肉腌一下，还有你带来的那些虾啥的自己弄一弄。”林然回答道，“你想的还怪明白的，我的意思是，万一人家压根就不喜欢男人呢？”
陆一帆手上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嘻嘻哈哈地跟林然说那就只能当自己倒霉了呗。
“嗯，她真的喜欢女人。”林然冷不丁地将这个残酷事实说了出去，然后接着面不改色地处理着自己手上的活。
今天买的这个折耳根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是野生的。种植的折耳根越来越不好吃了，那股子味儿变得很淡很淡，吃起来就像是在吃草一样。
果然折耳根还得是买那种老农民带来的，最好是挑着扁担背着菜筐，里面买的那些菜都是只有一点点上面还沾着很多土，往往这些菜农就是自己家种的加上野生挖过来的。
“不是吧哥们，我知道我自己条件不怎么样，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打击我吧？”陆一帆还以为林然在开玩笑。
他觉得迟兮兮是苏雨诺的闺蜜，林然可能知道点什么内情，想让自己及时回头别最后弄得太难看。比如迟兮兮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是喜欢高的还是矮的，喜欢弟弟还是成熟稳重的哥哥之类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迟兮兮真的喜欢女人。”林然默默说着，“而且她还看上了你妹妹。”
“......”
厨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窗外的雨滴答滴答的拍打在树上，预热的火锅底汤已经沸腾，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林然的刀还在切着菜，咣当咣当碰撞菜板的声音就像是催命钟一样。
“你......认真的？”陆一帆许久后吐出一句话。
“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林然停下手中的活，“你那天晚上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因为原本她说她要过去你那边吃饭，然后又突然说不去了？”
“是吧......”陆一帆大脑有点混乱，自己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新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到头来对方居然是个女同。
“我跟我老婆就是发现了你不对劲，想到迟兮兮那女人一点边界感没有总是往你那里跑，我就怕你哪天看上她了然后跟她表白。”
“那不对啊，她先前亲口和我说她喜欢男人的啊。”
林然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那是因为她是特殊群体，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大环境，大家对于她们这类少数群体有多大的偏见。”
“她怎么能保证你不是那个带有偏见的人之一呢？”
林然继续说道：“况且，她看上的是你妹妹，要是她告诉你她喜欢女人，你又是带有偏见的那一类人，那你不得直接给她杀了啊？”
陆一帆觉得林然说的很有道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个男同，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他肯定也会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自己喜欢女人。
“所以你就别惦记着人家了。”林然觉得把事情说开了心里舒服多了，不然每次看到陆一帆对着迟兮兮满眼深情，然后一想到迟兮兮对着陆莺满眼深情，他就绷不住。
“好吧，那你给我重新介绍一个。”陆一帆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着对方，试图来掩盖内心的极致失落。
“行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看看我身边单着的人有没有合适你的。”林然点了点头。
“就迟兮兮那种的。”
“那看来我得一会去问问我老婆还有没有闺蜜或者姐妹了。”林然嬉皮笑脸地说道，然后洗了个手擦干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啦想开点，这种事情谁没遇到过呢？万一下一个遇到的女生是至臻版迟兮兮呢？”
陆一帆叹了口气：“然后也是女同是吧？”
“那就不好说了，这就要看你有没有魅力了。”林然哈哈笑道，“虽然说句实话，我当时听到我老婆跟我说迟兮兮是女同的时候，我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现在好多女生都会说自己是女同，但实际她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异性恋，再离谱一点可能是双性恋，但还是异性恋占的多一些。”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迟兮兮也是这样的人呢？”陆一帆像是还没死心一样问道。
“那不可能，她是正儿八经的女同，因为我老婆想要去挽她都会被她给拒绝。”林然回答着，“就像你去搂着一个男同一样，你看来是没什么的但是对方铁定会给你甩开让你别碰他。”
“打住，我承认我对男同有偏见，甚至还有固有印象。”
“络腮胡，圆脸，寸头，胖子是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
苏雨诺和迟兮兮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一切，远方的洱海已经是白蒙蒙的一片，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苏雨诺端起桌子上的热奶茶，这是她刚刚和迟兮兮点的外卖，除了二人之外其他人每人都有一杯。
“所以，我一直和你说让你有点边界感有点边界感，现在你听我的话了吧？”苏雨诺喝了口奶茶，面带微笑地说着。
“老实了，我现在太老实了。”迟兮兮整个人头都是大的，自己光顾着跟陆莺拉近关系，完全忘了陆莺还有个哥哥呢。
她回想起自己的行为，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她是对陆一帆也有意思，不然为啥闲着没事就往人家的小酒馆跑。
“哎，其实人家陆一帆人也不错，又踏实又努力，父母双亡有车有房，这种好事你上哪里找去？”苏雨诺开始跟迟兮兮开玩笑了，姐妹之间有些话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迟兮兮没好气地回应，“我嫁给他妹妹，不是气得我话都说不明白了。”
“我娶了他妹妹不也一样吗？父母双亡，有车有房。”
“啊？你原来是t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p呢。”苏雨诺继续调侃着对方。
“说实话，我其实是个h，我既可以当t也可以当p，但是我更加倾向于t。”迟兮兮认真地给苏雨诺解释了一下，“你看陆莺那张小脸，加上我这个长发t，多般配啊。”
“停，赶紧打住，人家喜欢男生我再跟你说一遍。”苏雨诺立马止住了迟兮兮，现在迟兮兮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喜欢，这女人还已经幻想上了以后二人在一起时的场景了。
“啧，你看你这话说的。”迟兮兮往前倾了倾身子，神秘兮兮地说道：“虽然我知道说这种话不太好......就咱俩悄悄说啊，这种话被别人听到是会被骂的。”
“你看啊......她不是因为那种事情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那你觉得她还会对男人有什么感觉吗？”
苏雨诺盯着迟兮兮的眼睛不说话，她感觉这一切都是迟兮兮算计好的，她就是吃准了陆莺在经历了严重的创伤后性取向可能会发生变化。
“我劝你最好把你心里那些想法老老实实的藏起来。”苏雨诺喝了口奶茶，“陆莺那个人我说她脾气不好是真的不好，没跟你开玩笑的。”
“你要是想连朋友都做不成，你就老老实实的慢慢来。”
迟兮兮撇了撇嘴，一脸无趣地靠在椅子靠背上：“行了行了知道了，啰里啰唆的......”
“我这是对你好。”苏雨诺不急不慢，“再说了，你这么久了，跟人家陆莺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吗？她会跟你聊天吗？”
“会啊！”迟兮兮立马回答道。
苏雨诺有些疑惑，不应该啊，陆莺现在这个状态，能跟陆一帆这个亲哥聊天都算不错的了，居然还会跟你这个居心不轨的女人聊天。
“咋啦？我给她带吃的买礼物，她跟我说谢谢难道不算是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