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同江很是开心,因为他坐在九五之尊的龙椅上,虽然宽大的龙椅让他坐得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的屁股此时开始麻木,还开始发冷,甚至边上的扶手还硌得他的手臂有些疼痛,为什么龙骑坐得不是很舒服呢?正在他腹诽的时候,此时原来和自己打过招呼的紫袍老臣颤颤巍巍地来到御阶下,刚刚将自己手里的玉版举起开始做长揖状,温同江眼睛一缩,生怕老人家行完礼就当场倒下了,那就对自己第一天上朝带了一个不好的兆头,因此他伸手虚扶:“郁大人免礼,来人,给郁大人赐座。郁大人是朝中重臣,虽然年岁已高,但朝中诸多事宜尚需郁大人多多费心,朝中需要郁大人好好保重身体才行。”
郁大人听到皇上居然如此礼遇自己,和陛下生病前几乎变了一个人,但是他觉得现在的陛下才是更好,只有体会臣子辛苦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啊!想到皇上刚才的安抚,让他老泪盈眶,躬身颤声道:“皇上体恤老臣,老臣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皇上真乃明君之相啊!”说着拉开袍袖使用自己的内衬擦擦泪水,竟是哽咽不已。
而郁尚书如此轻易就投入了皇上的怀抱,让台下的刑部尚书赵山心里很是鄙夷,说好的大家一起给皇上施压的呢?说好的大家同进退的?你是百官之首,居然一下子就投入皇上怀抱,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难道你想将整个朝廷变成皇上的一言堂?那皇上还要我们这些臣子做什么?你文臣的风骨何在?想到这,他觉得自己需要给皇上找一些事情做,否则这个皇上谁都能当。因此,他迈步出列先是拱手行礼道:“皇上,臣刑部尚书赵山有本启奏。”
看到赵山走出文官序列,很多大臣心里打了一个突,因为此时他们也在犹豫不决,毕竟作为文官之首的吏部尚书已经投入到皇上怀抱,他们这些小官小吏怎么办?只能装聋作哑,但是现在赵尚书要出来找事,这就逼着他们站队,这队是那么好站的吗?很多人脸色变化迅速,似乎一副便秘的样子,作为皇帝,温同江将前面的几个大臣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小时候看到戏班子唱戏一样,每个人都是丰富多彩啊!以前在台下,他只能看到一部分人的表情,但是现在他能够看到全局,似乎朝中诸公都是戏精呀!戏精,对,这是对他们的最好褒奖。此时,他完全没有将自己带入皇帝的角色。
赵山此时却不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他稍微抬起头看向温同江的脚的方向:“陛下,自从去岁三月亲政以来,天下盗贼四起,流民百万,去岁十月,陛下病重,南北大旱,又遭遇百年不遇蝗灾,粮食减产九成,而今天下饥民数百万,如今如何决断,还请陛下金口御决。”
温同江没想到赵山一下子向自己开炮,似乎盗贼和旱灾和蝗灾都是自己当皇帝所造成的,这让他心里很是不满,他很想破口大骂,但是当他看到很多文武大臣都偷偷抬起头看向自己时,他此时在知道自己是皇帝,自己虽然高高在上,但是也是孤家寡人,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如果这些大臣联合起来将自己架空,或许自己就是聋子和瞎子,自己怎么应对呢?自己可是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己在师门也没学过呀!此时看到台下上百人那集中会神的目光,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同时脸上有些发烫。步古沟因此他高坐龙椅别人看不到而已。
此时赵山似乎感受到皇上的尴尬,他也有些小激动,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价值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一些,是不是自己还能更进一步呢?他此时不断地翻起眼皮看向皇上的方向,而此时整个勤政殿陷入诡异的宁静之中,无论是郁尚书还是赵山亦或是其他尚书,都在等待皇上的答复,或许皇上的任何回复将决定他们以后对于皇上的态度。历来皇权和相权处于不断地争斗和彼此妥协中,在皇上生病前,他一直秉承老祖宗的规矩,稍微重大一些的事务都要他亲自决断,导致自己经常每天批阅奏章到凌晨1-2点,而第二天的卯时还要继续主持朝政,这么几年下来,即使皇上再是龙精虎猛也搞不定,因此大病一场,如果这次病愈后没有什么改观的话,对于文武大臣而言就是炒剩饭,他们吃起来感觉很是鸡肋。此时赵尚书的言辞虽然咄咄逼人,但是这也是在人家的职权范围之内,最多是人家话说得直接而已。
温同江此时感觉大殿内的诡异气氛,他也是有些着急,他眼睛一瞟自己身边时候的小太监,这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是小心谨慎,在整个大荣皇宫内仿佛是一个透明人,但是他认为这个大伴是很有能力的,只要给他机会,在只有自己和他的时候,这个大伴总能开导自己一丢丢,但是现在他就是一个木头人树立在自己的侧前方,无法给与自己任何暗示,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里也在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在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却是清晰无比,而当他的手指摸到扶手上的一个凸起时,手指感觉到了疼痛,他不由得周期头,然后像是无意地扫了台下诸公,看到户部尚书翁启年此时老神在在,让他头脑一转想起户部的职责,于是他将皮球踢给户部:“翁尚书,刚才你也听到赵尚书的话,需要赈济全国数百万灾民,如今户部是否还有结余的银两来支付这笔巨大的开销?”
此时翁启年还在闭目养神,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户部总是在最后将最后的家底给呈报出来,按照皇上的意思是,户部只是管好钱袋子,至于其他的事情由各部门各司其责,户部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可是它没料到皇上病愈后居然让他给出方案,这怎么给?自己也只是熟悉户部的事情而已,说得好了闹不了好,说得差了人家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也只是替皇上掌管钱粮而已!因此他并未思考赵尚书的言语要怎么应对,当然,自己不能直说,否则吏部来个考核不过关,吏部来个大不敬,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自己可是依赖这点薪水养家糊口呢!想到这,他开始转动大脑起来,而此时他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然后他微微侧头看到自己的心腹户部右侍郎韩开此时和自己对视一样,然后他自己袍袖中的手收到了一张小纸条,他装作拿起自己玉版看的功夫顿时就瞄到了赵山逼问皇上的大致意思,心里打了一下腹稿然后行礼道:“陛下,依赵尚书所言,似乎这一切和皇上脱不开干系,可是据微臣所知,大荣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大旱,但是户部每年给与工部修筑河堤的银两是一千万两,从皇上即位以来,共拨付了三千万两,微臣想问问工部俞尚书,这三千万两花到哪了?为什么每年还是有这么多的旱灾?难道是上天一直不下雨吗?微臣可是记得每年都是雨水不少的。”说着还瞟了俞尚书一眼,让俞无名尚书看得心惊胆战。
温同江听到翁启年这么神来之笔,顿时心里笑开了花,他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居然能够获得这么大的收获,赵山对付自己的无端指摘,现在被翁尚书这么犀利反击和话题转移,自己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更加完善的方案,比自己一个人苦心冥想要强上很多倍了!而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看工部是什么态度。
工部尚书俞无名觉得自己很冤枉,自己好端端地怎么躺枪了?他没有得罪户部,也和刑部没有矛盾,为什么现在双方对抗就拿自己挡枪,难道自己的头很铁?可是事实上不是啊!自己这个工部在六部中是排名垫底最没有存在感的部门,为什么他们喜欢拿自己垫背?可是户部的招自己得有一个说法,因为没有说法的话人家都以为是自己这个工部将三千万两给贪污了,那自己被砍死一百次都不够啊!这锅太大了,他工部肩膀太小扛不下啊!于是,他理理自己的思绪,先开口道:“皇上,翁尚书,关于修缮河堤之事,微臣有如下情况进行说明,自本朝以来,大荣国境内大小河流112条,其中最大的三条河流分别是曲河、泾河和清江。在各自长达至少1000公里的河堤上,严重损坏河堤共计3200处,计160公里每公里需要土方和石料高达256万方,需要人工和材料至少高大5000万两,户部拨款只有三千万两,工部在修缮时都是不尽人意,天灾不容许我们采用马虎来应付,否则一旦产生大涝或者大旱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也是无能为力,还请皇上明鉴。”
俞尚书的话让整个朝堂都是倒吸凉气,终于很多重臣都知道为何前些年朝廷不去花大力气去整修河道,确实这个代价太大,或许一年的全部收入填进去都不够,这就是无解啊!而翁尚书也是被俞尚书的话给惊呆了,他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关于其他大部关于很多不必要的花费让人家专业的人笑话了,不过他也是急智之人,点点头:“俞尚书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为什么不想想,我们每年修好一条或者某一段,我们每年都只是修一条或者我们按照一段一段来修,这样我们总有修完的时候,总比每年都是大灾要好很多吧?”
俞尚书被翁尚书这个话给逼得脸红脖子粗,他很想反驳,可是人家的话有道理,他找不到突破口,而此时温同江更是有些眉毛飞扬起来,他觉得这个翁尚书是自己的贴心人,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多关注这个翁尚书,或许他将是自己在朝廷的得力帮手。而此时赵山却是有些抓瞎,自己明明说的是流民事情,现在怎么就跑题了?而且越来越偏离。他很想拉回来,但是现在节奏被翁尚书给戴起来了,自己仿佛是一个看客,而且自己还不好插嘴。而他的这副纠结的样子让郁尚书暗自摇头,此时赵尚书已经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标签:“能力不足,尚需磨炼。”
温同江看到百官越来越气氛热烈,他此时感觉自己以前陷入了思维误区导致修为晋级困难,似乎总有很多坏人在害自己,可是现在看到他们的活灵活现的表演,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升华了,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超凡脱俗起来,同时听到自己身体内部似乎响起了咔嚓声音,然后他感觉自己整个思维变得通透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来到了半空,自己与台下诸公的距离越来越大,他们的争论自己似乎是左耳进右耳出,而每听一次,他感觉自己这个距离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