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一声清啸,身形一动,东一穿,西一错,伸指便点,他出手迅捷,身法怪异,场中竟然没有人能挡住他的一招半式。数招之后,除了孟云城外,其余帮手的人都被他点了穴道,这些人或踢腿、或击掌、或剑刺、或刀劈,姿势各不相同,然而个个都已动弹不得。宾客之中,又有数十人愈发义愤,跳出来叫阵,场面混乱不堪。
这时,新娘子猛地将红布盖头一掀,大声喝道:“王君豪,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那黑衣青年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柔,众人到这时,才知道这黑衣青年名叫王君豪。
杨重梧见果如柳依萍所说,这黑衣人姓王,便转头望向柳依萍,却见她目光灼灼紧盯了新娘子看,就如那王君豪一般,眼睛绝不稍瞬,便也朝秦柔看了一眼,见她容貌娟丽,明眸酷齿,确实长得美丽。
此刻,秦柔柳眉略竖,杏眼含嗔,双目盈盈似有泪光,听她说道:“王君豪,四年前你招呼也不打一个,便无声无息的离去,现在倒来怪我不应该搬家?前三年我都在苦苦等待,提亲的人有几十拨,我全都没有松口。我爹爹他因为这件事情气郁成疾,在两年前撒手离去。父亲过世后母亲也病倒了,旦夕念叨的都是我的终身大事,为人子女,我又其心何忍?一年前,孟君家遣人来我家提亲,我见孟君宽厚稳重,可以托付终身,更不忍见我娘为我的事情担忧,便下定决心嫁了。只是没想到我娘她见我有了安身之所,竟然也安心西去了,所以我和云城的婚事就耽搁了,我为我娘守孝直到上个月今天是我和云城大喜的日子,你又上门啰唣,是当真欺我秦柔孤苦不成?”
王君豪一听,心如刀绞,踏前两步,颤声说道:“阿柔,你听我说……”秦柔望他一眼,打断道:“王君豪,我对你之心已死。王公子,请你自重,我现在是孟夫人。”王君豪一听秦柔口中说出“孟夫人”三字,脑海中仿如万马齐喑,但觉天旋地转,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右手前伸。
孟云城以为他要抓秦柔,大声喝道:“放开她!”,从后赶上,凝气运力,一掌打在王君豪的后背上,王君豪但觉眼前一黑背心剧痛,反手一掌,正中孟云城的前胸,王君豪正是心如乱麻之时,又是后背遭袭的自然反应,这一掌好生大力,孟云城但觉胸口如被大锤击中,身子往后飞出,人在空中就已吐了好几口鲜血,落在地上又压碎了一条长登。
孟轻舟大惊,飞步奔了过来,扶起儿子的头,孟云城依旧呕血不止,脸如金纸,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孟轻舟胸中悲愤不已,想自己一生,也没做下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到老来却是大儿子成了废人,小儿子又被人活活打死,双眼一红,放下了儿子,拿起徒弟送过来的一对判官笔就朝王君豪扑了过去。
秦柔唬得花容失色,奔过来蹲下身子,将孟云城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孟云城强撑着开口:“他…他……”秦柔涕泗交流,柔声对他说道:“云城,我和他自十岁相识,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并没有任何苟且之事。云城你放心,你若不治,我绝不独活。”孟云城聚起最后一丝气力说道:“不要,小柔,我自见你第一面起,就只想让你今生平安快活,你不可……”话未讲完,头一歪,便再没了声息。
那边普济和尚看了几招,知道孟轻舟敌不过,便上前来与他双战王君豪,孟轻舟在这对判官笔上浸淫了三十余年,此刻奋不顾身,刺、捺、挑、戳、点,势如疯虎,笔尖闪点寒光。普济和尚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徒,使的是“罗汉伏虎拳”,每一拳打出,似有风雷之声。
饶是二人联手,王君豪左杖右掌,尽可抵敌得住,四五十招后,王君豪拐杖与掌法都慢了下来,就如同开山凿路一般,一下下似乎都用尽千钧力气,孟轻舟与普济和尚渐渐守多攻少。缠斗中,孟轻舟蓦然大喝一声,凌空跃起,左笔直指王君豪的右肩,右笔自上而下一捺,笔尖轻抖,连扫“璇玑”、“紫宫”、“膻中”三个大穴,这一招叫做“一笔勾销”,是惊神笔法的最后一招。
几十年来,孟轻舟除了日常练习外,对敌从来未曾用过,只因此招虽威力颇大,然有进无退下盘虚无,如果遇见了高手便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孟轻舟见王君豪杖、掌妙招迭出,久战下来越发吃力,自家的事情不想连累了朋友,便舍了性命冒险使出此招。
王君豪上盘全罩在两支判官笔下,除了疾退已别无选择,听得身后普济和尚虎吼一声,一拳如风,拳未及身,“大椎穴”已隐隐有拳风扫至。
王君豪身形如鬼似魅,两脚未动,身子硬生生地向左平移一尺,左手杖齐腰横扫,右掌“苏秦背剑”,迎着普济拳头拍去。孟轻舟心中一痛,眼见对方一杖扫向自己腰腹,杖挟风雷呜呜直响,可身在半空已是避无可避,这一杖打实了,定然绝无幸理。而右手判官笔已点不中敌人要穴,最多只是皮肉之伤,大儿子已成废人,小儿子今日也是有死无生,今生今世是报仇无望了。
孟轻舟也是姜桂之性,牙关一咬,右手判官笔加劲,一面又气贯脑门,他已算定,判官笔点到对方时,拐杖也会同时扫到自己的腹部,届时,他借势身子前扑,用头对着王君豪的脑袋撞去,拼得一死,也希望能重创对手。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在场的所有人,均已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