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是个极有医学天赋的人,竟真的炼出了生肌丹,柳长卿指使我娘、府里的丫环、婆子,包括黄依依,分别进行试用。李沐起先藏着掖着,不肯拿出真药,柳长卿便用府里的人,威胁李云窈,到底是李云窈心善,她不忍那些无辜的人丧命,便回娘家找到李沐,拿来了真正的生肌丹。”
“后来,李云窈被诊出了喜脉,她知道孩子是我的,我们圆房的时候,她是清醒的,她认为是我们父子合伙欺辱她。表面上,柳长卿以李云窈怀了个鬼胎为由,逼她自杀谢罪,实际上是为了继续控制我,不让我生出半点儿反心!”
“李沐炼制生情丹,需要女子的心头血入药,在柳长卿的威胁下,我把丫环霜翠和玲珑掳走,送到穆宅,以供李沐所用,但柳长卿痛恨黄依依拐走柳霄,破坏了他和柳霄的父子情份,对黄依依也下了手。后来,李沐炼药失败,三个药人皆死在了穆宅。柳长卿担心事迹败露,便勒令李沐交出医典古籍,而后将他们父女全部灭口。”
“谁料,李沐看穿了柳长卿的阴谋,将医典古籍偷藏了起来,柳长卿便以李云窈母子性命相威胁,李沐决定向皇帝认罪,为女儿寻一线生机。柳长卿得知消息,顾不上找医典古籍了,指使我立刻杀了李沐。九月九日晚,我和柳长卿在他的书房里,就此事起了争执,我不愿一错再错,何况,李云窈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能再造杀孽了。那团油墨,就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我以为,只要我不答应,柳长卿另外找人下手,起码得到第二日,我就还有时间将李沐转移出京。但没想到,柳长卿竟连夜赶去穆宅,通过暗道进入李沐书房,将李沐劫持到了炼药室!李沐仍旧死也不肯说出医典古籍的下落,柳长卿便用匕首将李沐割喉!我迟了一步,没能保住李沐,便想着,绝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柳长卿将我们一个个的全部除掉!”
“于是,我跟李沐调换了衣衫,把李沐的尸体背回李府,抛尸在了后院的天井之中。然后,我易容成李沐的模样,回到李沐的卧房睡觉,待半夜的时候,再从后窗翻出去,重新回到书房,再通过暗道返回穆宅,清理了案发现场。我费心做了这许多事,是希望造成诡谲,引起查案人的注意,分析出杀人者与抛尸者并非同一人,从而进一步去挖掘这桩案子背后暗藏的污垢。”
“可惜的是,李沐的尸体,迟迟没有被人发现,柳长卿又以李沐的性命,威胁李云窈交出医典古籍,几番较量下来,柳长卿确定从李云窈手里得不到医典古籍后,决定斩草除根,派谢大杀李云窈。我得知消息后,找到李云窈,劝说她随我离开柳家,她答应了我,我欣喜若狂,随即以‘托梦’的方式,安排矮胖子和三虎带李云窈离开京城,去乡下的庄子,我提前过去接应她。谁料,李云窈骗了我,她怀疑父亲李沐已经被害,心灰意冷之下,决定展开复仇。”
“九月十五日,李云窈在云台寺自杀了。我在庄子上左等右等不见人,便潜回城里打探消息,当我知道她以杀死孩子的方式达成了自杀的目的后,我痛不欲生,我明白她的心意,她不惜赔上性命,也要向世人揭开柳家的罪恶,我不怪她,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护她周全,恨我自己从杀了她母亲的那天起,便将她和她的父亲带入了泥沼深渊!”
“九月十六日,李沐的尸体,终于被京兆府的巡探犬发现了!由此,柳长卿知道了我抛尸李沐的事儿,他大发雷霆,本欲杀我灭口,却又想到,如若败露,推我出去顶罪岂不是更好?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爱子柳霄,竟然在暗中串通李云窈,布下了云台寺的大案,且事后竟然失踪了!”
“柳长卿命我出去查找柳霄的下落,若再让他发现我有不轨之心,便将我娘的尸体送给我!九月十七日下午,我通过跟踪京兆尹宋大人,得知柳霄被京兆府抓进了大牢。翌日,穆宅藏尸,全面暴露!”
讲到这里,柳沛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似的,精气神儿几乎全部消失,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他的力气被磨完了,只剩下了喃喃碎语:“宋大人,穆仵作,抱歉啊,因为我顾忌母亲和弟弟的性命,一直不敢供述实情,给你们添累了。我不怕死,我烂命一条,早就该死了,可是,我娘生养了我,我不敢不孝,阿弟是我唯一的骨血手足,他热烈鲜活了半生,我看到他,才觉得,这人啊,就该是这般的活着……”
宋纾余沉吟道:“柳长卿为何要炼制生肌丹和生情丹?他在替谁炼制?柳沛,真正威胁到柳夫人和柳霄性命的人,你确定是柳长卿吗?”
柳沛一怔,看到宋纾余深沉的目光,未有丝毫退缩,他迟疑着说道:“生肌丹和生情丹皆是女子所用之物,自然不是柳长卿自己使用了。柳长卿的背后,有一个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女人,柳长卿对她唯命是从,刀山火海,万死不辞,柳长卿曾经说过,她要捏死他,都用不了一根手指头,何况是我们娘仨儿?想来,这个女人就是柳长卿的爱慕之人吧。”
“这个女人,姓甚名谁,你可清楚?”穆青澄追问道。
柳沛默了一瞬,摇头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柳长卿作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那个女人寻找医典古籍,炼制生肌丹和生情丹。”
穆青澄逼近一步,漆黑的眸子晦暗了几许,“那你几次三番的潜入穆宅是为了什么?你在找什么东西?九月十七日那晚,你还撞上了张主簿,以剑重伤了他!”
柳沛愣了愣,不得已回道:“我在找第三柄匕首和它们的刀鞘!我想在源头上,查出制造这种种罪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