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宋纾余很乖,任由穆青澄蛮横粗暴地抱着他。
她的手劲很大,将他的脸庞和口鼻都压在了她胸前,他呼吸不畅,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梦境破碎,生怕她不要他。
她的体温,渐渐暖了他冰凉的脸庞,他失血多过的左臂,已经僵冷,血肉模糊的令人浑身发寒。
穆青澄验尸十余年,面对死人尚且不怕,亦见惯了生人受伤,可从未有一人,教她心痛的仿佛那一刀刀割在了她自己的身上,疼得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她不知道宋纾余为何自残,为何如同失了神志般,亦不知光风霁月的国公府嫡子,怎会有这般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人前金樽玉贵,千人宠万人疼,人后竟活得如同恶鬼,又疯又魔。
究竟是谁,狠心伤他至深,将他变成了这般可怜之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究竟受过哪些摧残,又受了多久?
穆青澄思虑的当口,忽觉怀中的人呼吸又粗又急,她慌忙低头,方才发现宋纾余几乎要窒息了!
“大人!”
看着宋纾余憋红的脸,放大的瞳孔,穆青澄心下一紧,瞅到桌上有水壶,她赶紧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大人,喝点儿水。”
宋纾余喘息好久,才渐渐恢复了生机,他没有接水杯,眼底盈了一汪泪水,嗫嚅着唇,委屈地说:“夫人喂。”
“嗯?”穆青澄一愣,“大人您说什么?”
宋纾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眸子,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的,使着小性子说:“夫人喂的水好喝,就要夫人喂。”
穆青澄双目大瞪,眼泪挂在睫毛上,好半天没有掉下来。
见状,宋纾余抬了抬左臂,双眼红得厉害,“夫人,疼。”
穆青澄瞬间回了神儿,管他胡言乱语的称呼她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为他止血上药!
“好,我喂你喝水,你张开嘴巴。”
穆青澄觉得自己就像是哄小孩儿,格外温柔和宽容,宋纾余果真听话的张开了嘴巴,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抬眼看她,欢喜的情绪,明晃晃的感染了她。
穆青澄由衷地笑了。
“大人,咱们喝了水,休息片刻,好不好?”
“嗯,听夫人的。”
如此乖巧的大人,看得穆青澄心里五味杂尘,可她刚转身要走,宋纾余便拉住了她的手,“夫人去哪儿?夫人是嫌弃我了吗?”
穆青澄愕然,“嫌弃什么?大人,我出去拿药,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真的?夫人不许骗人,不许再把我丢下一整晚了。我……”宋纾余缩了缩肩膀,脸上浮起明显的难过和委屈,“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