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膳过后,阿笙便被窦盛康院内的仆从唤了去。
这几日,大夫让人静养,因此阿笙自窦盛康被窦升平气得呕血之后,便再未见过他。
窦盛康这段时日避见众人,让阿笙心中隐隐有了别的猜测。
青蓝色的帘幕之后,老者半卧在床上,此时的仆从正在伺候窦盛康饮药。
他似乎并不愿意被人如婴孩般伺候,便接过仆从手中的碗。
但他拿着药碗的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侍从想要帮他,被他罢手挥退。
阿笙看着老者此刻苍老的姿态,恍若自己已经数年未见外祖父了一般。
他何时变得这般苍老了?
窦盛康见阿笙已经到了,便将药一饮而下,而后如释重负般将碗扔了回去。
唯恐被阿笙看到他的力不从心。
“你且在书堂候着。”
窦盛康这屋内用珠帘分隔,另一侧是窦盛康平日里休息之时读书下棋所用。
阿笙得了这话,便乖顺地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良久,阿笙看到窦氏商行的几位管事匆匆赶到,在珠帘之外与窦盛康低身见礼。
“都来了。”
窦盛康让院内的侍从全都退下,而后提了声音,朝阿笙道:
“后面第二层的格子,将那方印信拿出来。”
窦盛康说得便是那一枚号令窦氏商行的小令,阿笙见过,亦知道他放在哪里。
她从格子里取出一个锦盒,却并未打开,而是直接呈到了窦盛康的面前。
窦盛康罢了罢手,却不接。
“这东西给你了。”
话语清浅,阿笙与堂中众人一般惊愕地看着窦盛康。
老者的声音有些无力,对阿笙身后的一众商行管事道:
“从今日起,笙笙便是我窦氏各商行的少东家,此后商行之事由她总管。”
“祖父……”
阿笙刚开口,却见窦盛康罢了罢手,而后对她身后的那群人道:
“今日让诸位来是做个见证,愿诸位此后亦能继续扶持我这个孙女。”
窦氏商行十二名管事,得闻此言,心中感叹。
老家主奔波多年,终是不敌年迈,今日的话虽然简短,却犹如最后的嘱托。
众人低首见礼,应承下来。
这些人大都在窦氏商行做了一辈子,他们看到老家主如今的模样,不少人偷偷抹了泪。
窦盛康又多吩咐了一些话,遂放了众人离开。
待他们离开,窦盛康将阿笙留了下来。
他放缓了语调,娓娓道来。
“你这两个舅父你也了解了,升平是个庸钝的,窦氏商行的家业他根本接不下来,而老二……”
说到这老人家叹了口气。
“若是将家业交给他,怕是不过五年,窦氏的基业便会被他搬空。”
窦盛康静静地看着阿笙,那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瞳眸带着疲惫。
“但好在,你两姊妹却是能干的,如今魏徵得势,有晨曦在南,皇帝不会轻易为难窦氏。”
窦盛康说到这里,又缓了缓气。
他定静地看着阿笙。
“我虽将窦氏家业交托与你,但这窦氏家主之位,却无法给你。”
“你莫要怨怪祖父。”
阿笙静静地看着窦盛康,不由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