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院首安。”
阿笙欠了欠身子便立刻冲到了案几前,裴怀之看到她这般言行无状,眉心不由跳了跳。
“这可都是我的?”
阿笙满心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裴怀之念在今日这丫头结业,便并未斥责她。
今日阿笙与几名学生都有赏赐,但人家得来的是各部的举荐信,唯有阿笙的是一小箱子的银票,裴怀之着实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赏赐有些丢人,所以才将人唤了上来。
裴怀之留意到阿笙并未第一时间打开那个小盒子,而是拿起了那个长型的。
果然像裴钰说的,她并非是为了钱而要钱。
“这是什么?”
裴怀之示意她打开,“这是家主托我给你的结业礼。”
闻此,阿笙愣了愣,然后故作自然地问道:“他不来么?”
裴怀之并未听出她这话有什么问题,道:“家主有要事。”
阿笙听到这话,心中到底有些失落,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浅浅应了一声,而后打开了那个盒子,印入眼帘的东西让她有些茫然,她将那长条形的木块取了出来。
神色微眯地看着裴怀之,“戒尺?”
说完还拿在手里晃了晃。
裴怀之并未打开过那盒子,初次见到也不由愣了愣,裴钰送礼怎么会送这个东西?
“这什么意思?”
裴怀之轻咳了一声,道:“家主这定是要你‘以慧为戒,时时自省’。”
阿笙觉得有的时候文采是个好东西,由得裴怀之胡诌。
“不管这是什么,家主有话让我带给你。”
阿笙洗耳恭听。
“那盒子里的银票你若一年之后能连本带利奉还,拿着这把……慧尺,便有机会重新向裴氏提一个要求。”
阿笙并没有在意裴怀之强行给这把戒尺改的名,而是莫名的有些生气,原本她以为自己与裴钰好歹算是朋友,如今自己结业邀请于他,他不来便算了,带来的东西还满满的教训意味。
阿笙微微皱了皱眉,音色冷淡道:“连本带利?”
“是。”
“利息怎么算?按钱庄的算,还是按暗庄的算?”
听出阿笙语气中的不快,裴怀之正要开口却对上阿笙微蹙的眉目,这么久以来倒是第一次见她真的生气。
“他在我这放贷呢?”
阿笙本就伶牙俐齿,裴怀之被她这么一问倒是问懵了。
原本裴钰的意思是若将来阿笙反悔了,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但又怕她觉得伤了尊严,才提了利息,却没想到她会想到别的上。
见裴怀之也回答不上来,阿笙又拿着那戒尺晃了晃,裴怀之下意识躲了躲,若不是他想着自己好歹是院首,阿笙不能对自己动粗,看她这副模样,当真以为是要吃了自己。
“我外祖母和外祖父都在,这个东西,我拿这个回去窦家的人要怎么想我?”
阿笙是当真急眼了。
“你这,我……”
饶是裴怀之也想不出来理由为裴钰辩解,这送什么不好,送个戒尺,还不如不送,到头来难为的是他。
阿笙看着裴怀之为难的模样,也知道这不是他的意思,自己与他为难也没用,复一把抓起那戒尺,抱着另一个盒子大步离开了楼内。
走过转角,阿笙的眼眶微红,她如何不懂这戒尺的意义。
这是他希望她谨守与裴氏、与他的距离,莫要越界。
阿笙走了两步,觉得胸口闷闷的,但更多的却是生气,她看着手中的戒尺,自言自语道:“回去就把你供起来,日日三省,莫要想一些自己不该想的。”
裴怀之老远还能听到阿笙骂骂咧咧的声音,待到她当真走远才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竹帘晃动,来人一袭月色明空服率先踏入屋内,一双丹凤眼尽是风流,此人正是近日京中众人都在议论的宗亲王。
宗亲王离开怀阳封地应召入京,这位闲散王爷从前不参与夺位,现在也无心大权,倒是最让皇帝放心,此次入京必有重任,因而京中不少权贵都想与之结识一二。
宗亲王身后跟着进来的便是一袭青山藏峰服的裴钰,他以玉冠束发,眉目流转间似月冕华照,淡雅温润。
裴钰见裴怀之一脸无奈,倒是有些诧异,而后看向案几之上不见了的东西,问道:“阿笙来过了?”
裴怀之这才将阿笙负气离开的场景说给裴钰听。
宗亲王听到“放贷”二字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倒是裴钰听完,问道:“你未将后面的话说与她?”
裴怀之愣了愣,这才一声“哎哟”,裴钰的话还有下半段。
若是阿笙一年后想法未变,则可以凭着那把戒尺去裴府换取别的赏赐。
裴钰给了阿笙两全的选择,无论哪一个他都尊重她。
裴怀之被阿笙给吓着了,完全将后面的话忘了。
“不过家主,你为何送人家一把戒尺?那丫头看着气得可不轻。”
裴钰缓声道:“那戒尺是我当年结业之时,先太傅送与我的,‘非己所安不加于物,即是持圣贤戒道’。”
这话出自《荀语·戒道》,裴钰这是将自己当年结业之时恩师所赠又赠给了阿笙,这是他对阿笙的认可,但显然裴怀之并未及时意会到这一层意思。
裴钰此时方觉自己这礼物送得太深奥,便想着将来再与阿笙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