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刘景又像一尊佛一样,闭目养神,坐回自己的专座上去。
“陛下,臣冤枉啊,这里的桩桩件件,都是证据确凿,臣……”
“胡说,我平时是喜欢喝点酒,你要是说风闻一些男女之事,那也算了,可这个私造武库?这可是灭门的大罪。”
无独有偶,刘粲也是一上来就指出了这一条罪状。
“敢问,靳护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多的罪证,我不过今天和你发生了一点口角,你怎么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就找到了这么多的证据?”
还不等靳准回答。
“我再请问,这里的罪状,细致到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我的夜壶长什么样子都描写的这么生动?这些东西,靳护军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是谁给你的胆子,私自监视皇子的行踪?”
“这……殿下,”靳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刘乂,刘乂却转到了一旁和身边的呼延晏交谈些什么,避开了靳准。
又被出卖了,一天被出卖了三次,他们老刘家的人,真的是没有一点信义。
就在靳准陷入绝望的时候,河间王刘易站了出来,
“王兄,这些东西啊,小弟也见过一些,集市上都有得卖,一定是王兄又酒后生事,欺辱了靳护军的家人,这次说不定不是侍妾,而是夫人,他才一气之下到处搜刮你的罪证。”
“这最多是算盛怒之下,来不及分辨,哪有诬告一说?倒是王兄,这一百八十条罪状,王兄怎么一眼就摘出了这个私造武库?莫非这些罪状,王兄早就知道?还是说,王兄就是用这些罪状来自污,来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
“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刘粲上去就要削刘易。
“行了,还嫌不够给朕丢人吗?陈卿,把这俩惹事的鬼都拉出去廷杖二十。”
“陛下,那这案子还查不查?”
“你想查可以查啊?你最好再来查查朕,看看朕有没有哪一条违反了律法,也把朕押去审一审?”
“诸卿,这朝会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这些酒后失德的破事,交给平阳令这样的小吏就行了,何必要来浪费大家的时间哪?”
“是东边的石勒不够嚣张,还是北边的刘琨太安分了?还是说看不到南边的荀藩荀组兄弟联合郭默、李矩、魏该三大坞主,先后驱逐了我们数地官员,司州都被他占去一大半。诸位王公,朕拜托各位,兄弟之间祸起萧墙,睁开眼睛看看这天下吧,别再就盯着平阳这点破事不放了。”
刘聪最后一甩袍袖退出了殿外。
刘粲回头看刘聪走远,从怀里掏出两个垫子,一个自己塞进裤子下,一个递给身旁一同准备挨棍的靳准。
“一马归一马,这次让你受委屈了。先垫上。”
“大王,你平时还带这种东西上殿?”
“哎,习惯了而已,我这一路啊,就是一顿顿的棍子打出来的。”
“大王,大王垫好了没有,臣可以开始了吗?”
“嗯,开始吧,我先睡一觉,打完了喊我。”
刘粲和靳准轻轻松松的挨了两顿板子,刘粲起身离开,后打完靳准也想跟上去,就跑了两步,却恰好被陈元达撞见。
“怎么回事?你们就这样徇私枉法吗?谁廷杖以后,还健步如飞的?”
“靳护军,你这没有经验啊,你看看河内王,人家那个演技,人家都拖着腿,扶着腰,扶着墙,蹭着地走,你倒是好,还追着跑上了。”
“你这让本官还怎么做人,怎么做官?那只有是对不起了,来人哪,把靳护军扒光了,重打。”
扒了裤子,露出光腚来,把陈元达又打了二十个板子。
“靳老弟,这事怪不得我,怪就怪,你在殿上,居然想指出殿下来,那不就是朋党了吗?”陈元达贴到靳准身侧,低声的解释了一句。
这下,靳准真正的体会到了刘粲卓越的演技,他发现自己的腿根本就不听使唤,就得扶着墙,一步步的往前蹭。
好不容易蹭到自己的马车旁,刚坐下,就被剧痛弹起,又撞到马车顶子,磕到马车侧壁,摔在马车板子上,又是屁股着地。
这次靳准学奸了,翻了身,趴在了马车里。
然后,悲剧的事情又发生了,自己的头被一只伸进来的大脚给踩了一下,那人没站稳,就摔了进来,和他叠到了一起。
“谁?谁刺杀孤。”刘粲的声音在靳准的脚后跟上发出来。
“殿下?不避一避吗?”
“避个头啊?被父皇撞见了,我也被拉回去重新打了几板子。都怪你,演技太差。”
“殿下,那两个老……老王爷到底是哪头的?”
“平阳城的老麻雀了,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你这下好了,把能得罪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倒是河间王挺赏识你。”
“他们都是瞎胡闹,没有一个人是王爷您的对手。”
“你心中是不是还有怨恨?”
“臣自然骗不了王爷,不过家父要是不死,臣也当不了这中护军,而且女人嘛,过了三十,还是女人嘛?”
“嘿嘿,这句话中听。”
马车先停到河内王府,又停回靳府。
靳府门口就站着一个差人。
“太弟殿下问你,为何与河内王同车而归?”
“请回禀殿下,臣略施苦肉计,已经取信于河内王。”
门人得了信离开,靳府的仆人赶紧出来扶着被几度重创的靳准回家。
靳准趴在床上,夫人拿着药酒给擦拭着。
“不是咱们是原告嘛?怎么现在还打原告?”
“原告被告一起打,这事怪我,没经验,被假打后没装得像,害得殿下还吃了一顿真打。”
“你真的打算投靠刘粲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啊?你消息也够灵通的。那都是蒙他们的,我选刘粲就是因为他最残暴。我已经手绘了平阳、河东各地的地图,分别派使者送给了东边的石勒,北边的刘琨,南边的李矩,约定来年的三月三,趁着上巳节,干掉他们。”
“石勒?他不是汉国的征东大将军吗?”
“他?谁家征东大将军,自己立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