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叔宝,不要怪我,我也是要递投名状,怪只怪你太有名,又太清高。”
卫玠想拔腰间佩剑,却发现两只胳膊两条腿都被人箍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机的匕首刺破自己的衣襟,划开自己的肌肤,血液从匕首上淌下,同时也涌上去堵住了喉咙,让他无法喊叫。
他只能感受到,那把匕首在胸腔里转了一个圈,然后整个天空在眼前快速的旋转,这世界终是走到了尽头,卫玠张大的双眼,述说着他自己的不甘——他本来有机会扭转乾坤,让江南各派势力相互制衡的,但却死在了王机这个小人的手上。
王机悄悄的来,也悄悄的走,自始至终,拥挤的人群都没有发现他们面前这个天下第一大帅哥卫玠,已经灵魂归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胆子大一些的人拥挤到卫玠身前,才看到他的衣服上,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嘴巴里,都陆续渗出了血液。
他大抵是死了。
人群顿时乱做一团,王羲之在不远处傻傻的看着,他提醒了,但没想到他们下手居然这么快。
“这……卫大人,就这么被人不明不白的杀了?”一个真正的渔夫问。
“乱讲,”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书生,立刻觉察到其中的危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干掉卫玠的人,自然也能合理合法的送他们这些吃瓜群众去见阎王。
“卫大人向来体弱多病,这一定是舟船劳顿,又加上这里来看他容颜的人太多了,他一时呼吸不上来,这才连累带病去世的,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他就是被我们这些好事者给看杀的,看杀卫玠,这想必也是独一份的风流事,散了吧,都散了吧,我去通知官家。”
众人也都怕扯上关系,纷纷散去,那书生径把婴儿系在胸前,背起倒在地上的卫玠,直走向了王羲之。
“小公子,你可是来给卫大人送行的?桓彝自并州晋阳而来,刚刚下船到了这里,可否请小公子给桓某带路。”
“哦。”王羲之想起刚刚舅父的话,不要悲痛,就算有,也不要显示出来。
王羲之没有多说,就在前面引路,走了没有多远,就有一个船坞,王羲之掏出令牌,要了一辆马车。
桓彝将卫玠放进马车中,自己拿过鞭子向前赶路。
“还没有请教小公子的名讳。”
“王羲之。前面右转,再直走。”
“小公子和卫大人是什么关系?”
王羲之没有回应。
“小公子,可看到是什么人动得手?”
王羲之没有做声,只是怀里抱着那个婴儿,轻轻的摇着。
不多时,桓彝和王羲之到了王敦的府邸,门上见是王羲之在马车前面坐着,哪里敢怠慢询问,直接开了车马门,在门后朗声问好,期许着小公子能对自己有个好印象。
“看来小公子的身份很尊贵,这可是江州牧王敦的府邸,小公子居然可以不用通报,直接就驾车进入。”
王羲之依然没有理会对方,只是专心的逗着那个婴儿。
桓彝倒是也不敢恼,毕竟自己这趟似乎是一下子就撞上了贵得不行的贵人,哪里敢得罪。
杀完了人的王机自然要向他的新主人来报到,此时正摇着尾巴在王敦面前说着自己的功绩。
“蠢货,”王敦越听越生气,“怪不得连一个杜弢就能打的你满地找牙。我让你刺杀,谁让你蠢到在豫章的大街上杀人了?你还想当广州刺史,我看你喝粥吃屎还差不多。”
一旁的谢鲲脸都绿了,他也是没想到,这个王机居然能这么蠢,自己明明给他说好了的,安排一场江上的撞船事故,留下一些荆州的证据。
这时候,门下的仆人来报说少爷王羲之驾着一辆马车回来了,车上还有个书生,书生还抱着一个婴儿,那个书生现在在堂下求见王敦。
“那,少爷哪?”
“少爷说,昨日与主公饮酒过多,今天的头还昏沉,就不来见礼了,自回房休息了。”
“嗯,也是,那小子不能喝,也硬要逞英雄,今天可是吐了我一床,害得我还得换了一张床。也好,让他先去休息吧。那个书生是什么人?怎么来拜见我,还抱个孩子,这是讥讽我无后吗?把他喊进来,我看看他是何方的英雄豪杰。”
桓彝很快就趋步来到了王敦面前。
“有话要说?”
“龙亢桓彝,桓荣之后,从并州晋阳而来。”
“晋阳?这么说,你是刘琨派来的?”
“正是,刘并州久闻将军大名,特派下官送一幅群胡的驻兵图,献给将军,期待和将军南北夹攻平阳,一举克复中原,迎回陛下。”
“哦,知道了。你怎么看?”
“下官以为,江南未定,不宜北进。”
“嗯,有道理,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卫玠的尸体在外面的马车里,下官自作主张,说是卫玠身体羸弱,人群拥挤,他一时呼吸不上来,被人看杀的。人长得帅,也是有风险的。”
“好,王机,看到了吗?这就是水平。看杀卫玠,这个理由多好,人们多愿意相信,要不然人家是名士哪。你这个孩子看着虎头虎脑的,将来一定是个大将军。可取了名字?”
“取了,刘大人的外甥温峤和下官是知交好友,他看着这孩子和他有缘分,就把他的姓,安在这个孩子的名上。”
“桓温?还温,我晋朝起自河内温县,如今那里已经是胡奴放马的地方,这个名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