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上午,已经收了三四个,邓牧为心里暗道:“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这钱不用说,都是公款。自己这有人送,县里的常委和副县长肯定也有人送,那不多,也谈不上违纪违法,累加起来可就是万元户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邓牧为感叹,当官要是收钱,真是太容易了。”就让秘书请来了纪委书记施伟强。
施伟强这人四十四五岁,是从光明县监察局长的位置上到了平安县任纪委书记,在光明县的时候,办了一个副县长,名噪一时。之所以能查实,还是因为这副县长做得过了头,被人实名举报。副县长是地区管的干部,施伟强没办法,按照县委的意见,就报到了地区,地区很快将副县长事情查实,连带着牵扯出七八名乡科级干部,成了地区的大案。这施伟强因此也被破格提拔成了平安县的纪委书记。
施伟强正拿着调查组的报告,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教师招考存在重大的舞弊嫌疑,如果展开调查,必定涉及钱权交易和权权交易,对于这个事情,施伟强本身是不愿意深究的,从参加工作就在查办案子,施伟强知道,这事牵扯的绝不只是一个教育局和劳动人事局这么简单,这事的背后,必定有县级领导干部。施伟强信奉前留三步好走,后留三步好退。听到教育局档案室着火之后,虽然骂了几句脏话,但内心来讲,施伟强还是松了一口气。
干部的性格多样,但大致分为几种,一种是外圆内方,外在看起来很是随和、容易相处,而内心却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不会轻易妥协。像钟毅、邓牧为、李尚武和张庆合、马军都算是这类干部。第二类则是外方内圆,看起来十分的刻板教条,任何事都公事公办,但内心却很圆滑,做事情一般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事实上施伟强就是这样的干部。第三类则是外圆内圆,这样的干部最可怕,平日里办事不讲规则,不按程序,毫无原则,这样的干部也不在少数。第四类干部则是外方内方,这类干部原则性强,干起工作来一板一眼,但这类干部多见于新入职的年轻人,而少见领导干部。刚易折,柔易曲,宁在曲中求,不在直中取。因为这样的人,很难成为领导。这种分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年轻人久了,也会被磨平了棱角,毕竟氛围和环境就是这样,适者才能生存。
到了邓牧为的办公室,施伟强表现得义愤填膺,道:“有的同志啊,真是肆意妄为啊,牧为书记,这事我看有必要向地区公安处和地区汇报,必须查一个水落石出”。
邓牧为挥了挥手,劝慰道“伟强啊,不要激动嘛,我们查不出来,地区也不一定查得出来,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反而让大家看我们笑话了。这事也不着急,你们先不要着急下结论,对教育局进行多方面的调查,多和经办人谈谈话,我不相信,咱们的教育局几十名同志,就没有一个人有党性?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安平的两个老师没有转正,教育局必须说明情况。伟强啊,这事我不担心,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施伟强内心想的,就是把事情控制在教育局范围内,对上对下也算有了交代,但表态的时候,肯定嗓门要高,气势要足。
邓牧为道:“除了教师招考的事,对教育局的调查,收获不够大呀。”
有些人很狡猾啊,我们发现,教育局采购了一批高档的家具,这笔经费,应当是为滩区中学采购课桌的。他们挤了一部分钱出来,买了办公桌椅,特别是教育局班子用的桌子,都超过了两百块钱一张。这事,我们已经让他们写情况说明了。
邓牧为道:真是败家子,但是如果仅仅是几张桌子,还定不了罪啊,喊他们必须把情况说清楚,整改到位。伟强啊,今天请你过来,是有这个工作要安排,现在临近过年,不少干部啊都来给党政班子的领导来送红包,这股风气很不好,过年了,纪委开个会,到时候我出席,请红旗县长也参加……。
教育局局长朱家春躺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上面,副局长兼办公室主任白勇生正坐在对面,用手抚摸着红木的桌子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桌子,才用了半年,就要交了”。
朱家春跷着二郎腿,道:“交,为什么要交啊?之前的桌子摇摇晃晃的,怎么办公,咱们呢是教育局,咱们都穷得露了腚学生娃娃咋会相信读书有用嘛。”
白勇生道:“老板,这事不好办吧,他们查了我们发票”。
朱家春曾经是县一中的年级组长,后来又当副校长,从县一中副校长的位置上担任了教育局的局长,学生同事同学遍布各个单位,在政府和教育系统人脉很广,教育局的人,很少有称朱家春为局长,无论公开场合还是在办公室,大家都称朱家春为老板。
朱家春在各个岗位当领导干部,经验很是丰富,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道:发票的问题就用发票解决嘛!
发票怎么解决?
哎,这还用我教?你去找个正儿八经的收废品的,以二手的价格三十一张,把这批桌子全卖了,然后再以三十一张把桌子从他手里买回来,把发票留好,不就完了嘛!
这样财政不是又有损失?
有什么损失?你三十买的三十买回来的,财政一分钱损失没有,他们不是要说法嘛,你给他们说法不就完了。说着起了身道:翻了年换届,这教育局局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我操办这些东西,这位置还不是你们年轻人的。
老板,那个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