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泰低着头,欲言又止,连续抬头看了公孙纳好几眼。
公孙纳眸中微动,停下手中工作,将书案上的纸质资料合起,挑眉问道:
“你向来有话直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连你都不敢说?”
邹泰刚欲张口。
滴滴滴!滴滴滴!
公孙纳手腕上的界卡响起紧急消息提示声。
这是公孙纳给李承嗣设置的专属铃声,非十万火急之事,李承嗣不会动用这个渠道。
先是邹泰这个耿直山炮一反常态,后又收到李承嗣的紧急来电。
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公孙纳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妙的感觉,眉头紧拧,沉声道:
“快说!”
邹泰再不敢吞吞吐吐,恭敬道:
“公孙首领!皇宫东门外有大量百姓叫骂,骂得很难听,说……您与咎有勾结,是天下之祸,罪大恶极。”
咣当!
公孙纳猛地站起,震落了书案边缘的青花笔洗。
笔洗四分五裂,掺杂墨汁的黑水溅射一地。
邹泰吓了一跳。
并非笔洗摔碎而导致,而是他从未见过公孙纳听到一个消息后如此失态。
公孙纳双唇微张,嘴唇微微有些发白,目光中仿佛有万千思绪闪过。
仅这一瞬间,他已猜破端详。
与咎有勾结……天下之祸……
自大宁王朝建立以来,不管是群臣还是黎民百姓都对公孙家族这个皇室相当满意。
治国有方,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四海皆平。
即便有什么动乱,哪怕是两次辟元战役这么大的灾难,也能在短短数年间平息。
史书上对公孙纳前面六世几乎就没有什么大的负面评价,这一点从庙号就能看出来。
百姓们更是不可能用“罪大恶极”这样的话去骂皇帝。
如今发生这种现象,只有一种可能。
是咎祖咎相神舍临身所为。
滴滴滴!滴滴滴!
界卡的紧急提示声一直没停过,公孙纳没去接,也没有挂掉,就这么任由尖锐急促的声音不断响起。
半晌,李承嗣那边主动挂断,公孙纳才缓缓发问,嗓音极其低沉。
“他们……是不是骂我为了博儿和莫儿的性命,跟咎做了交易?”
邹泰微抿双唇,艰难开口: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公孙首领用邪术活了七世,愚弄苍生,实则从一开始就是咎的傀儡。
“百年以来,大大小小每次跟咎的冲突,包括两次辟元战役,都是你养寇自重,自导自演,实则……实则是为了巩固皇位的卑劣之举。”
听完这段话,公孙纳重新坐回了龙椅上,久久不语。
他微微垂首,双眸不知盯着何处,眼里像是在放空,又好似深邃无比,如古井般平静。
公孙纳从没有觉得身下这个象征无上权力的至高之位,坐起来有这一刻冰凉。
砰!
御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连敲门都没有敲,一个人影直接冲了进来。
李承嗣眼眶泛红,轻咬下唇,两手攥在胸口,以心声说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