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大宁王朝皇宫。
御书房内,只有公孙纳和李承嗣两个人。
烛火摇曳,二人的影子跟着晃来晃去,气氛很是压抑沉闷。
九寰局通过和孔熠天、柳伯清等一系列学生的聊天调查,收集了很多有用的证据和信息。
以公孙纳和李承嗣的头脑,花了不到半小时,就理清了一切来龙去脉,推断出了所有前因后果。
公孙纳立刻让罗英发、梁嘉、向婕去通知另外三个学院院长,让他们组织所有学生,做一次潜意识记忆的全面摸排检查。
尤其是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已经出生,但那时还不满三岁的人。
果不其然,每个学院都有发现那么几个学生,潜意识深处有一段封存很久很久的记忆,只是极其隐晦。
且由于修改时间太过久远,完全和原始记忆融为一体,没有甲级以上精神系功法的除咎师,根本检查不出来。
这几个学生已被控制住,准备择日交由九寰局,届时公孙纳会和三大学院高层共同商谈如何处理。
滴!
李承嗣手上的手环响起消息提示声,他点开一看,双眸中有一抹喜色一闪而逝。
“公孙首领,燕总执裁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一周之后便可完全恢复。”
公孙纳站在书案前,抬头看着墙上牌匾里的四个大字——正身直行。
灯光映衬下,他的背影显得很是忧郁。
“嗯。”
就连知道燕无介命保住了这样的好事,公孙纳的语气依然平淡,还带着一丝失落。
原因很简单。
这场仗……他败了。
在除了白鹿学院以外的任何一片战场,此次咎和除咎师阵营都是平分秋色,互有伤亡。
甚至除咎师阵营还隐隐占了上风,宫先生一人杀了五个甲八级别的咎,燕无介突破到了甲九。
可白鹿学院那些死去的老师和学生,是难以承受之痛……对南柯是一次无比沉重的打击。
公孙纳在悲伤,在懊恼,在反思,更在内疚。
李承嗣见状,身为臣子,担君之忧,便轻声开口安慰。
“天下之广,岂可独断一人之虑?公孙首领,莫要太过自责。”
良久,公孙纳深吸一口气,双眸深邃如静谧的古潭,好似从心灵最深处发出感慨。
“我已尽我所能,慎终如始……却为何还是斗不过它们?
“难道无穷寰宇永远都要厝火积薪……难道南柯注定大夜弥天……难道除咎大业,终究只是俟河之清……”
这三个问题,让一向遇事镇定自若的李承嗣,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慌乱。
他来到九寰局十多年,从没有见公孙纳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可想而知,这次事情对公孙纳的冲击有多大……
甚至信念都出现了动摇,否则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承嗣沉默了一会,没有开口。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将头上进贤冠中的簪子抽离,露出整整齐齐束成一圈的黑发,再用手将其解开,长发像是丝滑的绸缎从肩头垂下,柔顺光亮。
接着他又将身上的官服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色底衫,从领口伸进去抽出一条长长的裹胸带。
他一边朝公孙纳走去,一边抹掉脖子处涂抹的阴影散粉,原本看起来微微有些凸出的喉结消失不见。
此刻的李承嗣,俨然从一位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位身材纤细,气质温婉的女子。
他,其实是她。
她从背后抱住了公孙纳。
整个九寰局,真正能算得上公孙纳朋友的,只有比公孙纳大几岁的燕无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