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孔颖达的话,安兴羿愣了一下。
不只是他,其他四名五经博士全都愣住了。
怪罪程俊,就是中了旁人的算计?
安兴羿疑惑道:“孔祭酒说的这个旁人,指的是谁?”
孔颖达沉声道:“此人是陛下。”
看到他们愕然模样,孔颖达缓缓说道:
“老夫已经从程俊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陛下让程俊来国子监读书,并非是因为程俊心术不正,而是程俊触怒了陛下。”
说着,他将事情的始末叙述了一遍,一众五经博士神色凝重起来。
安兴羿看了一眼程俊,选择默默坐下,不再声色俱厉与他争论,喃喃说道:“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孔颖达说道:“不只是事,还有人。”
“程俊真的心术不正吗?你们再仔细想想,抛去你们对他的成见,好好想一想。”
一众五经博士对视了一眼,纷纷低头沉思起来。
抛去程俊把那些朝臣气进了太医署的事,好像还真找不出程俊心术不正的地方。
众人这时想起来,他们觉得程俊心术不正,是因为昨天李纲来到国子监,从他口中知道的。
这时,孔颖达的声音响起:
“昨天李少保来找老夫,你们恰巧也在,你们听到他说程俊心术不正,便就简单的以为,程俊就是这样的人,这是偏见!”
孔颖达扫视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
“如果程俊真的心术不正,那么他就做不出有利于百姓,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社稷的事!”
“长安城一百零八个坊中的才俊,是程俊举荐的,他们当了实习官以后,确实缓解了朝廷各个府衙的用人压力,这就是有利于朝廷。”
“公廨本钱,捉钱令史之制度,让百姓怨声载道,可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个人向陛下谏言,应该废除公廨本钱和捉钱令史之制。”
“程俊被陛下选为御史之后,他便向陛下谏言废除这两个弊政,陛下应允,此事一经传出,长安城中各坊百姓都在欢呼雀跃,程俊正是因此名声大噪,为长安城百姓熟知,这就是有利于百姓。”
孔颖达语气顿了顿,看向众人,见他们都在仔细聆听,便继续说道:
“废除捉钱令史和公廨本钱之制,影响到了月俸钱的施行,又是程俊奉旨捉钱,为朝廷一日之内捉到了数千万钱,是他让京城之中的百官,每个月依旧能领到月俸钱,这就是有利于社稷。”
“程俊之所作所为,利在朝廷,安在百姓,功在社稷,他却换得一个心术不正的评价。”
孔颖达抚须长叹道:“难道满朝文武都瞎了眼吗?”
“我们国子监的人,教书育人,做着学问,而做学问首要做的,就是正本清源。”
孔颖达沉声说道:“圣人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陛下叫程俊来国子监读书,意在惩处,本就做得不对,更不用说陛下当时是为了泄一口心头气。”
“陛下因为在气头上做错了事,我们焉能听之?一旦听了,便是助纣为虐,我们应该去做比干,怀着死谏之心去劝陛下,让陛下醒悟过来,撤销对程俊的惩处。”
监厅之中,响彻着孔颖达谆谆教诲之声。
一众五经博士沉思了许久,再抬起头看向程俊时,目光充满了清澈,没有了之前的成见,有的只是满目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