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爹带着俩儿子进了院子。
听到动静，虎子娘从灶房里出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
虎子爹拍打着身上的灰，从缸里舀了瓢水倒进盆里，招呼俩儿子过来洗脸。
爷仨身上都是灰，连头发上都粘得稻草屑。
“怎么弄的？”虎子娘问。
出门时，这爷仨可穿得一身干干净净，回来却弄得一身灰。
虎子爹唏哩噜呼洗了把脸，又洗了手，接过虎子娘递过来的布巾，擦去脸上水珠。
“金叔家草屋上铺得干草沤得不行了，本打算年后再给他换，可是突然变了天……”
话不用说完，虎子娘已经明白了。
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
半个时辰前，还是个大晴天，冬日里难得出了太阳。
可这天说变就变，眨眼功夫，就飘来了厚厚的黑云，太阳也躲到了黑云后头。
“瞧这天，像是要下雪。”虎子娘叹道。
虎子爹接了一句，“可不是，就是怕下雪，到时候再把金叔的屋顶给压塌了，所以我们几个索性把他的屋顶重新铺了一遍……”
“都弄完了？”虎子娘递过去一碗热水。
“弄完了！”虎子爹接过热水，一口气灌进去半碗，“人多，大伙说说笑笑的，活干得也快。”
“娘，”虎子大哥问，“虎子呢？”
虎子娘也给俩儿子各递了一碗热水，“在陪客人说话，你想找他，就过去喊一嗓子。”
大哥摇摇头，“不急，等他出来再说。”
干完活后，金伯感激大伙帮忙，就拎了一小篮子柿饼出来，一人抓了一把。
柿饼甜得很，虎子最爱吃甜的。
得了柿饼，哥俩各自尝了一个，给妹子留两个，剩下的都给虎子。
至于他们娘，他爹的柿饼给阿娘。
听到虎子在新屋打扰客人，虎子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不拦着点，这小子野得很，惊扰到客人可如何是好？”
虎子娘不以为然。
“我瞅着那几个人也不讨厌虎子，对他挺好的……再说了，咱家虎子也不傻，人家若不欢迎他，他也不会上杆子往前凑！”
“你呀，少操点闲心。”
虎子爹放下布巾，指指虎子娘，“老娘们，你懂个甚！”
他朝新屋走去。
“虎子——虎子——”
屋中无人应声。
虎子爹又喊了两声，觉得不对，又走近几步。
脑中忽然一阵恍惚，然后他听到了屋中传出的说话声，热闹得很，中间还夹杂着他家小儿子的大嗓门。
虎子果然在屋里。
“虎子，你出来一下！”虎子爹又朝屋里喊去。
屋中谈笑依旧，并未因他的呼喊而停止。
虎子的大嗓门，依旧夹杂在众人的谈笑声中。
虎子爹站在门外，脑中时迷糊时清醒。
迷糊时，觉得他该走开，不应打扰到屋中众人谈话。
清醒时，又觉得他在外头喊人，屋里人却没有一人出来看一眼，有点奇怪……特别是虎子，明知他在外头喊人，却也没应一声，更加奇怪。
蓦地，虎子爹一怔。
屋里，虎子的大嗓门再次响起，“真的吗？还有什么，再讲讲！”
粗犷的男声响起，“那就再讲个……”
虎子爹恍恍惚惚。
他怎么觉得，虎子的那一句，他已经听到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