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熟悉的人几乎都看不见影子,一张张似乎相识又陌生的脸来来去去,停留片刻就消失不见,偶然一低头,却发现他们已经躺在鲜血泥泞的地上,睁着眼,却没有一丝生命的光彩。
宋光辉的身子有些发软,他想退下去休息一下,背后传来汹涌的力量,却一直推动着他向前扑去。
眼前背影都已消失,官兵亮堂的盔甲又一次闪花了他的双眼,宋光辉习惯性的提起一口气,憋着这股气,奋力扬起手中笨重的战刀,向前方砍去。对面一道刀光掠起,并无什么威势,撞在宋光辉原本势不可挡的一刀上,宋光辉的战刀突然弹起,脱手而出。
宋光辉略显迟钝的反应过来,对面刀光已经斜斜的从他面前划过,宋光辉感觉脖子一凉,又变得炙热,原本无力的身子更加无力,后面一股力量挤来,他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无数双大脚踩在他的身上,将他踩入脚下,与地上血泥融为一体。
对面一刀斩翻宋光辉的士兵眼前一亮,:“我砍死了一个当官的,当官的。”话音还没停息,对面一个匪军顺着他收刀间隙,一刀捅了过来,尖锐的刀尖破开他胸口的盔甲,余力未尽,又深深刺入他的胸口,士兵呐喊之声顿时哑然。身后一根长枪闪电般刺出,尖利的枪尖在匪军的胸口做了一个短暂的停留又倏然收回,一股血箭激射而出,那匪军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身子就扑倒在地。又有不怕死的匪军狂叫着扑了上去,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酣战时间越久,匪军长途急袭耗尽体力的后遗症开始缓慢的发作出来,硬碰硬的战斗,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也需要足够的体力,在乱糟糟的战场上,当你因为体力耗尽,动作变作缓慢之时,就是死亡的开始。
严混始终躲在重重保护之中,当了一年多的旅旗,严混也算是享受到人生的快乐,这些纸醉金迷的快乐背后,是他不知不觉丧失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搏命的勇气,这时候的严混,才明白自己的狠,只是为了活下去的假象,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怕死。
匪军死去的人很多,却更加拥挤,甚至比之前开战时候还要拥挤,几乎是人贴人,严混也开始发现情况变得不对,偏偏又挤在人群中,动弹不得,进,进不去,退,退不得,严混极力控制着心慌,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口中的呵斥也越发没了分寸,最终变作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怒吼。
周飞几次想冲进匪军的阵营,却一次次的无功而返,匪军的拥挤,让他们的密度变得更高,个体的每一次攻击,都要遭受更多的反击。他气呼呼的盯着躲在匪军中的严混,为将者,如此贪生怕死,就应该死!
无论官兵还是匪军,这时候都是最后意志的拼搏,拼的不是胜败,只是匪军什么时候开始溃逃。
战斗到了这最后一刻,平武右军日常的严格训练和严苛的体力训练,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初期的混乱造成了不少的伤害,而等官兵稳住阵脚之后,匪军的惨败已成定局,唯一就是顽抗的时间而已。
再迟钝的匪军,现在也开始醒悟过来,当一腔血勇随着体力的耗尽而消散,恐惧和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他们的头顶,冲在最前,最为凶悍的那一批匪军死亡殆尽,剩下的人,已经明白自己的结局。
激昂的号角声呜呜作响,对于官兵来说,这是冲锋的号角,对于匪军来说,这是死亡的镰刀。
官兵们突然散作无数个三人,五人小队,两刀盾一枪,三刀盾两枪,相互照应,相互掩护,向匪军冲了过去,一瞬间,匪军的队形乱做一团,被分割成无数小块,无数匪军无心恋战,转身就逃,前方的逃,后方的还没有反应过来,撞在一起,更加混乱。官兵们开始收割战场,只是一瞬间,匪军已成溃败之势,无力回天。
小柱子带着千人骑兵游弋在战场四周,冷眼旁观了整个战斗,步兵的战斗无趣,就是照面对砍,似乎没有任何取巧之处,偏偏这么无趣的战斗,又给人带来无限的震撼,杀戮,鲜血,残肢断臂,尸横遍野,每一幕,都那么惊心动魄,那么热血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