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泛亮,借着清晨的凉爽,众人上马。
沿路,三三两两的人群一簇簇和衣卧在路边,马蹄声中,有人抬头张望,更多的是倒卧在地无动于衷,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永远睡着了。
孙燚和李砚两人纵马走在前方约十里处,一切都还正常,两人都没有放松警惕,路两侧的树木基本都是光秃秃的看不见什么绿叶,地面上的草,灌木也干枯泛黄,明明是7月时节,却透露着冬日里的荒凉。
阳光越来越热,骑马迎面而来的都是热滚滚的风,两人学着用布巾围住口鼻,感觉稍微好一些,一路疾驰,到中午时分,马速才慢了下来,空气在高温下扭曲,透过扭曲的视线。前方一片平坦,一眼望去无遮无挡,阳光明晃晃的照着大地反射着耀眼的光,孙燚观察着前面的空旷,一块块像无数石头铺成的一大片土地,依昔能看见田埂和水渠。
:“这里原来应该是稻田啊,居然晒成这样。”
李砚取下水袋,浅浅的喝了一口,丢给孙燚:“难怪要逃命呢,今年都没有一粒收成了。”
:“天灾加上人祸,人祸更祸过天灾,这世道真是……”孙燚嘟囔了一句。
:“歇一会吧,这里视线好。”李砚四处张望,:“诶,哪里有个破屋子,去歇歇脚,马跑不动了。”他指向右方。
第二天晚上,王晋勇看着舆图说:“快到了,还有两天路程。后天下午应该能到了。”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劳心劳力的,王晋勇的眼袋都黑了。胡子拉碴的像个糙汉。
越是近了平武,危险就越发靠近,李光奇,小柱子也加入到前方探路,他俩骑前探十里,孙燚和李砚居中接应,其他人走在最后。这已经深入平武城境内,今日大家的速度都放慢了许多,必须保证马的体力,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情。
路上的逃亡百姓越来越少,倒卧在路两边的饿殍越来越多,大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平武城,庆安城历来都是各朝各代的产粮区,天下粮食三至四成出自这两处,而今却因为饥饿死人无数,简直是荒谬至极。而从长远来看,平武城今年颗粒无收必定会严重影响整个大夏朝的稳定。
李光奇骑着马,身体轻轻巧巧的随着马背起伏,前方是一片山头,看起来山不高,山体连成一片,山头上一些灌木顽强的展示出一点绿色,道路变得有些狭窄,蜿蜒曲折。转过一个弯,李光奇一拉马缰,停了下来,他眯起眼睛,放眼打量,前方是一个略显低矮的山坳,路边上密密麻麻的半枯的灌木丛和藤蔓,路上大大小小的碎石杂乱的散落,不像是山上掉落下来,更像是有意摆放的,李光奇敏锐的觉察不对,若隐若现的危机让他的背上泛起了细密的冷汗,他向后摆摆手,示意小柱子停下来。
小柱子一猫腰从马上下来,借着小山坡的地形,像只灵巧的野兽摸到李光奇身边,又没有露出身子:“李叔,有什么不对吗?”
李光奇没有说话,他的视线落在了道路边上的灌木丛,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有几处灌木丛的形状有些变化,像是被什么冲撞进去,灌木丛的枝叶因为干枯变得脆弱,撞断的枝叶无法恢复原来的样子,留下一处空白。再仔细看,山坳两侧的缓坡上,隐隐约约有马蹄践踏的痕迹,只是阳光太亮,照着地面明晃晃的,有些看不清楚。
:“小柱子,我觉的这里不对,我下去察看情况,你在这里不要动,有情况发生你就立刻回头警示他们。”李光奇说着话,一夹马腹,马儿轻快的小跑起来。
小柱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光奇就跑下去了,手握在刀柄上,身体微微俯下,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越往山坳里,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若隐若现,等到了山坳中,气味越发浓烈一些。四周观察却没见血迹,李光奇没有下马寻查,他轻引缰绳,马儿踢踢踏踏的离开道路,跑上了山坡,走近了,痕迹越发明显,因为多人践踏过的坚硬的土地上有一层薄薄的浮土,明显的马蹄印子,战靴的印子,还有光脚的印子,布鞋的印子,草鞋的印子……散乱在地上的树枝切口光滑工整,一看就是利器砍落,一些地方的浮土泅出黑红的色泽,这是血的痕迹。一切都表现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李光奇打量四周,周围并没有看见可以埋伏的地形,这样看来,两军是在这里光明正大的对阵厮杀,可是这样说不过去啊,就场上留下的痕迹来看,一方是骑兵,一方是步兵,而就地上的足迹看来,步兵的鞋子五花八门,不是正规部队,那就一定是乱匪了,如此推想,应当是骑兵队伍遇见匪乱,双方在此经历一场正面作战,乱匪不敌,逃向远处的山坳,此地留下战斗的痕迹,可是战场看起来像是收拾过一样,没有留下尸首和残缺的兵器。
李光奇晃晃脑袋,他不太相信这样的判断,看着远处山坳的出口,风声带来微弱的声响,似乎是厮杀声,李光奇侧耳倾听,听不分明,李光奇轻轻拍了一下马颈,向远处出口处跑去。
越近山口,厮杀声,惨叫声更加清楚,山坳的出口口子上看起来没有人把守,李光奇放慢马的步伐,贴了上去。
视线跨过山口,几颗枯死的大树挡住了去路,透过树枝,片又陡又急的山坡,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挖了许多的陷马坑,并且有明显的巨木滚动过的痕迹,巨木的终点,躺着几十匹哀鸣的战马。黑色的战马黑色的战衣,路上见到的威猛霸道的黑甲骑兵,如今完全陷入困境,
李光奇暗自摇头,这骑兵一定是追赶逃亡的乱匪,结果陷入乱匪有预谋的埋伏圈,这骑兵将领脑子是被马踢傻了吗?怎么可能让自己的骑兵队伍陷入这样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