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七蔷薇
二十八布置（下）
清早凉涔涔的雾气还没褪尽。
冷风乍一刮进食堂正门，就被笼屉的热气冲撞成白花花一片的水汽，湿湿黏黏地粘在门口泞着点儿油花的墙面玻璃，再成股成溜地顺着墙沿往下淌，潮乎乎地沾挂在鞋底。
江陌揣着口袋打了个哈欠，顶着没拾掇的鸡窝脑袋和刚从凉水里捞出来没擦干净的面皮晃进食堂，一步一滑地扶了一把正忙叨着卸土豆的老刘，顺手把杵在墙边的纸壳子垫铺在进门的瓷砖地板，转头端了一餐盘的包子米粥茶叶蛋，大步流星地跨坐在温晨对侧的塑料长椅。
食堂清早没几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跟前吃饭，大多都是匆匆忙地抓两个包子茶叶蛋垫吧一口就着急忙慌地冲上楼拽着那几个或者油盐不进或者原地崩溃的倒霉催的拉皮扯淡。江陌掏出在口袋里揣得有点儿别扭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撩抬起视线眼瞧着几口包子吃得还挺斯文的温晨，快速地眨了眨眼：“这乱七八糟的人抓回来，你不盯着点儿？”
“寸劲儿撞一块儿的面儿大，不排除洪信宇伺机通风报信，已经惊了场子，盯或者不盯，问出来的结果差不出什么花儿去……”
温晨眼看着江陌略显潦草的吃相就笑，伸手帮忙扒个茶叶蛋的动作被她直接拿筷子截断也只是略微抖了下眼皮，转而瞧量着她沾了水成绺垂在鬓角的头发，扬起下颏往她身后的位置轻飘飘一点：“……你那个小跟屁虫今天没在？”
“乐天儿？”江陌撇压着嘴角，眉毛一抬，“他后半夜两点多回家去了，跟老顾打报告说是得今天晚点儿到，估计起码九点往后，先把他姐送上班再回来……也不知道那两口子吵架怎么闹出这么大阵仗来，不敢让长辈知道，就折腾乐天儿这小倒霉蛋。”
“他姐夫……秦肇平？”温晨稍微想了一会儿，觑着江陌饿过头的时候过分洒脱的吃相，满兜摸了半天，末了从口袋深处抠了半包面巾纸，扬手丢在江陌的餐盘跟前，然后拎起江陌打探挑起的眼神咂了下舌尖儿：“最近不是盯着梁明就是盯着盛城国际，梁霁攒起来的酒局里头，秦肇平算是张熟脸——要是没猜错，肖警官回去拉架讲理的事儿，应该跟昨晚上那顿挂着私房菜名头的便饭有关。”
温晨停顿了两秒，看着江陌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眼，鼻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出来：“无非就是打着私房菜的旗号试图提供点儿什么别的私房服务……即便只是陪几杯酒，身上也难免得沾点儿不该沾的味道……没藏没掩的，被抓包也不算意外，就看正儿八经的原则性错误犯还是没犯——”
“少来啊……眼睛长到天灵盖的人，什么时候还关心过人家家长里短的事儿？”
江陌眯缝着眼皮乜了他一眼，搓扒着茶叶蛋壳的手指屈起来往那包拆用了一半的面巾纸上一点，然后觑着他莫名其妙的表情咂了下舌尖：“啧……非得直说是吧？有情况抓紧时间坦白从宽啊，给你当僚机这事儿我擅长，趁着我还有点儿良心没跟你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