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云旗不见了!”
一大早,景宋国南境的萧府里,萧洪忠正在院中舞练棍法,其子萧鹏越自后院跑出,一脸焦急向他喊道。
“先别着急,让人四处寻寻,说不定她是出府散心去了。”萧洪忠闻声急忙收起棍棒,冲儿子安抚道。
“可她将我的烈风骑走了!”萧鹏越却依旧心急如焚。
“她房中可有留信?”萧洪忠一听也跟着紧张起来。
“孩儿刚从她房中出来,没见有信。”萧鹏越摇了摇头,担忧的同时也忍不住抱怨道:“这丫头也真是,去哪儿也不告知一声!”
“未与我们打招呼,怕是因为我们会拦着她….”萧洪忠话未完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当即又一脸不安地道:“难道她是去柳南边境祭拜她父母了?”
他记得好友郑宇夫妇俩头七之日,郑云旗十分自责未能到父母面前磕头尽孝,为此还劝她当下柳南才亡,西月军正四处拿拒降者,遂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糟了,眼下那处已成了西月国的安宁县,她这单枪匹马地去若是被认出岂不是自投罗网?”萧鹏越一听面色刷白,拍了拍大腿也正欲出府却被其父给拉住。
“你就这么跑去找她?”萧洪忠一脸无奈地叹了叹,一个两个都是冲动的年纪行事不顾后果。
西月国玄城的边界之地安宁县,也是前柳南国的边境城,在安宁县十里外的峰岭上,郑宇夫妇被当初的西月军安葬在此。虽谈不上厚葬但因是宗王亲自下令遂也没敷衍了事,垒坟立碑皆有。
郑云旗一身素衣,手提一只装满祭品的竹篮登上峰岭,远远见着父母的坟墓已是忍不住泪眼婆娑,疾步来到墓碑前便扑通一声跪地痛哭:“父亲,母亲,女儿不孝,今日才来看你们!”
峰岭之上山花烂漫,晚春风暖,虽已大半个月过去,但郑宇夫妇的坟头显然有人打理过,未有一棵杂草,就连石碑也擦得干干净净。
一位拄着拐杖衣着朴素的老汉也随在郑云旗身后姗姗登上峰岭,他是跟随在郑宇将军身边多年的老将,卫善,因先前边境城的那场守卫战受了伤,从此瘸了一只脚。柳南国没了,柳南剩下的将士自然也都随他们的君王归顺西月国,卫善秉承郑宇将军之志,不愿向西月国俯首称臣,遂自行来到这峰岭脚下为将军守墓。
郑云旗只身来到安宁县,偷偷打听了多时才寻到这座峰岭,也意外见着了卫善,二人相认悲痛哭诉一番后便匆匆上了峰岭。
“云旗啊,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将军和夫人已入土为安,你也要保重才是,他们既要你活着那就莫辜负他们的期许,好好活下去!”卫善走近前来,也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后,才缓缓起身向依旧伏在石碑前痛哭的郑云旗抹泪劝道。
听了卫善的话,郑云旗这才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她直起了身,将一旁篮中的祭品徐徐摆出,焚香烧纸祭拜后,又再次跪在父母坟前沉默良久。
一个月不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爽朗豪迈的少年女将因家国的灭亡已变得形容枯槁,郁郁寡欢,但眼中的坚定丝毫未变。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墓碑暗自道:父亲,母亲,你们莫要担心女儿,往后女儿一定多听萧伯伯的话,带着你们的期许好好活着!
郑云旗就这么默默地跪在郑宇夫妇的坟前待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天色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在卫善的劝说下她才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去。
“你身份特殊,这一路回去可得当心些,要让人给认出来就麻烦了。”二人走下峰岭来到一间茅草屋外,卫善将一顶斗笠戴在郑云旗头顶上,细心叮嘱道。
“卫善叔叔,您如今腿脚不便,要不还是跟我一道走吧?”离别之际,郑云旗依旧眼眶泛红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蹙眉劝道。
“傻孩子,我跟着你去做什么?我在这峰岭下无拘无束地不也乐得逍遥自在?偶尔还能上去陪你父母说说话,反正他们也不会嫌我烦。”卫善呵呵一笑,冲郑云旗摆手道。
卫善一生未娶妻,大将军郑宇待他亲如兄弟,遂他对郑云旗也像亲生女儿般疼爱,虽说他也不舍与她分别,可她毕竟年纪尚小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而他这把年纪又瘸着一条腿,跟着她去岂不成了累赘?
“这次只带了这些银两,等下次我再多带些.....”郑云旗明白卫善叔叔是不愿拖累自己,而她如今也确实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安稳的住处,遂没有强求,只掏出身上仅有的半袋银两递到卫善面前。
“我一个长辈怎能收你这小辈的钱财?你大老远跑来我还没好好招待你一顿,反倒要你给银子?”不等郑云旗说完,卫善当即板下脸,故意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瞪向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替我守着父亲母亲的墓云旗自是感念,这些就当是云旗的一片孝心,卫善叔叔若不肯收就是瞧不上云旗的这点孝心!”卫善叔叔铁骨铮铮,即便如今行动不便生存艰难他也不愿受人施舍,郑云旗自是不忍明说,遂也佯装难过地又要抹起眼泪。
“好好好,卫善叔叔收下还不行吗?你莫要再哭,当心把眼给伤了。”卫善见状这才连忙收下那半袋银两,出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