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良久,李昀夜仍旧埋首抱着父亲李行远冰冷的身体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周边暗红的血水逐渐凝结成了血冰子,而李昀夜自己也已冻得浑身僵冷,手脚失去了知觉,他在等待死亡的降临。因为怕疼,他反倒希望温度再冷一些,情愿冻死也好过被人用刀砍进身体,在血肉模糊之下忍不住地痛苦挣扎,最后还被这些恶徒当成战果来炫耀。
意识尚存,李昀夜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认真地端详起怀中的李行远,他才注意一年不到的时间,父亲的双鬓白了好几道,那张清瘦的脸看着也比去年沧桑渐老,许是上次的江南危机耗费了他太多的心神。
在此之前,姜司瑶心里从未将李行远当成自己的父亲,还经常暗地里指责他独裁专制,暴力无情,直至今日危难时刻她才看清了李行远含蓄而深沉的谆谆父爱,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不禁感慨自己魂穿到这具身体才短短一年便要死了,还有遗憾,也还有牵挂的人。在这一年里她多数都在虚度光阴,在敷衍对自己委以重任的父亲,还有母亲,木良哥哥,舅外祖母,表舅.....细细想来,自己在这里也确实是受尽了宠爱,不得不说做李昀夜要比做姜司瑶幸福得多,故而心中已不再是空落落,因为装了太多让她牵挂的人。
也不知这具身体死后自己又何去何从?是跟着身陨魂消还是完成任务后的回程呢?一切皆是未知,但许是今日见了太多死亡,姜司瑶反倒没那么惧怕了。
安云身上受了多处伤,血也流了不少,但他仍旧手执血刀挡在公子身前,一双如猛兽般的大眼凶狠地瞪着周围仅剩不多的山匪。
安歌也捡起了脚下的短刀将公子护在身后,即便他不知该如何挥舞,但为了公子拼上这条命又如何?他面色阴冷地凝视着早已退到远处的赵常鹤,眼中燃起了仇恨之火。
“还请当家的让人将这两小子给解决掉,待我报了仇,自会兑现先前的承诺。”赵常鹤也注意到了安歌眼中的仇恨,这仇恨之火他太熟悉了,随时会将一个人的理智燃烧殆尽。可又如何,一个将死之人的仇恨他也不在乎,眼下手刃了李昀夜他便能彻底告慰自己死去的孩子。
“赵老板,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九冈山的弟兄也是死伤过半,这损失太惨重了。”可坐在马背上的独眼壮汉却对赵常鹤的话不紧不慢,他看着眼前横七竖八倒在血泊里的弟兄沉怒道。
“当家的这是何意?”赵常鹤心中一凉,急忙抬头问道,这九冈寨不会要反悔吧?
“这次为了帮你对付李家,我九冈寨可谓是元气大伤,先前的价格对于我九冈寨来说太亏了。”独眼壮汉阴冷说完,又瞟了一眼赵常鹤的反应,见对方脸上有几分恼怒便放缓语气继续道:“要不这样吧,那李家公子先借我几日,待我九冈寨向江南名李要到一笔钱财后再任你处置。”
“当家的可要说话算数。”九冈寨要拿李昀夜继续要挟江南名李,赵常鹤也无奈只得接受。
“我们之间还有买卖没完成,当然得说话算数。”独眼壮汉阴邪一笑,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