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浆水是豆腐成型时沥出的副产品,因为微微有些豆子的清甜,所以时常会有社员拿回家去煮开以后当糖水喝。
当然绝大多数还是当做废水倒掉,或是谁家有需要拿回去喂鸡、喂猪。
只要豆腐房正常工作,每天都能出两大桶,不是啥稀罕东西,就在门后头放着,人一进去就能看见。
秦小妹也见过那两只大桶,印象里足足有半人高,一抱宽,小妹娃掉进去可不得了。
几乎是这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秦小妹的脑袋还一片混乱,身体就先动了起来。
她一把推开堵住门口的妇女,和同样变了脸色的大队长等人一起大跨步朝村豆腐房方向赶去。
小村子里离婚是大新闻,也是十足丢脸的事,秀珍的娘家听说她带着个拖油瓶离开夫家,气的扬言她敢回去就把她掐死,小杂种也摔死。
不敢赌娘家人这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离婚以后秀珍就带着妹娃在妇联办公室住了下来,从此相依为命。
孤儿寡母的生活远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艰难,好在大溪沟村在李祖富这样开明的大队长领导下,民风还算淳朴。
虽然偶有闲言碎语传出,索性不伤大雅,捂着耳朵日子还是好过的。
不敢想妹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秀珍以后独自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秦小妹感觉喉头苦涩,哀叹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还没到豆腐房,她就在半道上和听说消息跌跌撞撞赶来的秀珍撞了个满怀。
每回村里办席,豆腐房和粉条房总是最忙的。
秀珍等人熬了个通宵才磨好豆腐,刚才只是把豆腐装车往老秦家送,离开了一会儿会儿而已,妹娃咋就能滚到黄浆水桶子里去呢?
眼下不是细究原因的时候,撞到秦小妹的秀珍两眼空洞,脸上的表情已经因为焦急彻底失去管理,都不知道是该慌张好还是该绝望好了。
见她这副样子,秦小妹心里比她还怕,唯恐小的生死不知大的再给急疯了。
救命的事儿谁也不敢耽搁,一行人架起已经崩溃的秀珍脚步匆匆赶到豆腐房时,妹娃早已经被人从黄浆水桶里捞出来了。
只见她身上衣裳全湿了,一双小脚光溜溜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因营养不良而枯黄微微打卷的头发此时湿漉漉地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分明是不行了。
一见这情况,秀珍当时腿就不听使唤了,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朝妹娃爬去,口中声嘶力竭喊着:“闺女!我的儿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听说消息的钱二娃也着急忙慌的赶到豆腐房。
他扒开人群一看秀珍这副样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再瞧妹娃的模样,顿时脸上血色尽失,全身像没长骨头似的,靠着门框就滑坐在地上,两眼直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