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做菜那个农民工拿着菜刀写意地切着刚煮出来的肉块,每一片肉都有巴掌大小,薄弱如纸片。
这就是川菜中有名的连山回锅肉。
切出这样的肉片,关键是刀要快,手要稳,孙朝阳是做不到的。
听到他的夸奖,那农民工心中得意,用手指捏了一片肉朝工棚的墙壁上一扔,“啪”肉片竟贴在上面。
孙朝阳鼓掌:“好家伙。”
接下来就开始回锅了,回锅肉在四川有叫熬锅肉,关键一个字是“熬。”只见,那人把所有切好的肉都丢进锅里,用大火猛攻。那些肉片都是七肥三瘦,遇热,待到里面油脂被控出,就变成半透明状,然后慢慢卷曲。
正宗回锅肉要炒成刨花状,朵朵如燕窝。
见火候差不多了,那人就放进去郫县豆瓣,豆豉,炒熟,也不用放其他调料,只把冬菜搁里面炒上三四分钟,就起了锅,满满装了一铝制洗脸盆。
顿时,浓郁的异香在棚里凝结如实质。再看那盆中,一汪红亮的热油,肉是透明的,冬菜是黑色的,对比强烈,让所有人肚子里都“咕咚”一声,口中全是唾沫。
孙朝阳笑道:“这么油腻。”
工头讨好:“孙社长你每天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啥没吃过,讲究的是精致,是有派头,得吃工艺菜,不是我们可以比的。咱们这里都是干重体力活的,油水要足,不然身上没力气。”
说罢,他就让那农民工做凉拌莴苣丝:“给社长弄点解腻的。”
那农民工得了孙朝阳的夸奖,使出了全部手段,莴苣片切的薄如纸,抬手一扔,一片莴苣照例贴在墙壁上。
满耳都是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须臾,一盘细细的莴苣丝切成。再和上辣椒油花椒面,酱油和醋,看起来很开胃。
说话间,就有一个农民工把一大海碗米饭塞孙朝阳手中。
孙朝阳谢了一声,夹起一片连山回锅肉塞嘴里,猛咬下去,热热的脂肪就充盈了口腔。顿时,后脑勺一紧,一种快活直冲脑门。
虽然知道这种食物吃太多,会胖,到一定年纪会三高,但身体却很诚实。高热量,高油食物确实能够让人心情愉悦。
建筑工或者以前在地里干农活的农民,都是重体力劳动,必须吃红肉,吃油,不然身体受不了。六七十年代,农忙的时候,农民都会从炕头摘下隔年的腊肉煮了保证体力。如果没肉,菜里要多放植物油。
孙朝阳的母亲和他奶奶关系很恶劣,婆媳俩闹了一辈子矛盾。老太太看孙妈妈平时吃好一点,就会骂上一天,句句直奔下三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唯独在农忙那几日不但没废话,反会在中午的时候将一罐子猪油熬化了,热腾腾盛上两碗,让要下地的儿子和儿媳妇一口干掉。
如果家里还有白糖,也要各自撒上一把。
现在回想起来,好暗黑的料理。
只吃了一片,孙朝阳就有点腻了,又夹了一筷子冬菜。咦,好香啊,那种酸味和肉香竟起了化学反应,变成另外一种独特的风味,很开胃。
今天午饭的回锅肉好大片,一片就能装一碗,孙朝阳吃得畅快,工头就从箱子里摸出一瓶白酒:“孙社长,来来来,尝尝我们老家的酒。工地上干活难免邋遢,喝点酒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