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罗通对广州府的现状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大体上就是,顶层包容四海,底层集体排外。尽管明朝有海禁,但正常的海外贸易,不在禁止之列。
广州府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成为连通东南亚、印度、中东的重要港口,每年来往的商旅不计其数。所以,广州府的巡抚,自然有包容四海的心,管他哪里来的,来的都是客。但底层的贩夫走卒就不一样了,生存的空间和资源是有限的,外面来的人多吃一口,他们就得少吃一口。
“我家实力也就一般,十几条大船做做欧罗巴的生意。”罗通开始花式炫富了,在这方面,穿越者自带先天优势:“照你这么说,我是得考虑考虑了,毕竟松江府那边我们已经经营多年了。过几天我们去广州府看看,不行就算了。”
杨澍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似的:“多少?十几条大船?做欧罗巴的生意?”
“对,也就把松江花布、景德镇陶瓷卖到那边去。”罗通点了点头:“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你那要是小本生意,我们这边就全是讨饭的。”杨澍长叹一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听说欧罗巴人做生意都是给现银的,罗公子家里肯定很有钱。”
杨澍实际上就是个掮客,每天候在客栈里,接待老客户,开发新客户。可能是罗通面善,再加上罗通有意引导,他把这边的情况,基本上跟罗通说清楚了。
“昨晚那个真是火药库炸了的话,恐怕得死不少人。”罗通把话题拉回去。
“弘治朝军械局过来那些二把刀,早晚都得这个下场。”杨澍鼻孔喷出气来,充分展现他对弘治朝军械局的不屑。
“你这么清楚的?”罗通笑着问道:“你又没有出去看看,怎么知道就是弘治朝军械局的人?”
“本地人,我好歹是个本地人。”杨澍用手一指东边:“只有弘治朝流放那些人,住在东边山里,早年间过来的,都在武江西边的山里。公子如果想买两支鸟铳打打猎,我可以带你去我们村子看看。”
罗通大喜:“我最喜欢鸟铳了,也早就想弄一支玩玩,可惜在北方没有门路。如果杨兄能带我去看看,那最好了。”
杨澍也大喜,又有提成拿了:“你们怎么来的?我有马车,你们可以跟我坐马车过去。”
“我们俩有马,就骑自己的马,跟着你走好了。”罗通拒绝了坐马车。
罗通结了账,三人出门,罗通和柳青青骑马跟在杨澍的马车后面,出了西城门。城门外面就是武江,江上有座木桥,仅容一辆马车通过。过了江之后,就开始了翻山越岭,没走多远,杨澍就赶着车下了官道。
这条路仿佛就是为这马车量身定做一般,两条经年累月走出来的车辙印,在树林里蜿蜒曲折,通向山里。
这一走,就是一上午,在山里兜兜转转,若不是罗通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经验,早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