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黑暗又复杂交错的地下管道，本就是用来连通排水，完全不适合成人通行。
若不是有熟悉路线的小个子姑娘带着，沿途不断低声提醒路况和注意事项，恐怕雷大东就算不累死，憋也憋死了。此刻他脱了外衣在这寒冷的地道中艰难地俯身爬行，不一会儿身体已经浸出一层黏腻的汗水，内衣贴在皮肤上，冰凉一层。
“小宁？”
他跟在小姑娘后面，听到身后有异响，回身去看，只见电光一闪，知道出了事，胳膊大腿却被困在了狭窄的通道中，一时卡得动弹不得。只耳中听到身后隐约传来动静，似是打斗声。
宁十一看着年轻，虽初相见时凶巴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她竟然会来救自己，雷大东越来越冰冷的心中只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暖意，此时他情急下没再喊宁老板。
他骂了一句脏话，心中焦急。那莫名其妙的七号难道在欺负小宁？
他按下心中急躁，尽力保持身形，把身体尽力缩得窄一些，膝盖手肘都贴着冰冷发腻的墙壁，想快速往后退回去，眼前却出现一只细瘦的胳膊，是带路的小姑娘。
她一把扯住雷大东的胳膊低声提醒道：“别回去。”
小姑娘的眼睛在昏暗的地道中像个小动物，映照着手灯的光，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姐姐让我带你先走。”
在接到雷大东之前她就收到宁十一用对讲机发来的消息，她提醒自己要小心那个络腮胡男人，不能把路线提前告诉任何人，还说若是有意外就带着雷大东先走，不要管后面的事，最后姐姐还说若是雷大东也出了意外，不用她救。
那个姐姐的原话是：“你太弱了，不必操心别人，只管自己跑去”。
她当时听了还在心里悄悄吐槽：我在地下一点都不弱。
这城市的地下像一张积年老化但又巨大残存的蛛网，就算知道这怕西墙的那个入口被发现，等到对方发现下来查探，他们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所以在这地下，她虽没有强大的武力，但熟悉地形的她、能自有活动呼吸的她可真是一点都不弱。
她在心中吐槽的声音，宁十一自然不知。此时雷大东只听小姑娘说得肯定，声音又压得很低，明显是宁十一刻意交代的，虽是不解也停了动作。
“大叔，快走。”
小姑娘又拉了一把他，催促继续往前爬。雷大东费力地扭过脑袋往身后的那道拐弯看了一眼。
“小宁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他弄不清身后那七号的底细，却知道小宁绝对是有本事在身上的。咬咬牙只跟在小姑娘身后闷头往前爬去，强迫自己不再回头去看。
“她叫小宁姐姐，叫我大叔……这是什么辈份？”
他头昏脑胀地胡思乱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此时，落在后面拐角处的宁十一却是面露凶狠，再也没有往常平和的模样。
“刚才那枪是你开的。”
她这话说得很肯定，那男人丝毫没有狡辩的意思，甚至还拍拍自己的身上，表示：枪在这儿。
“认的倒是爽快。”
宁十一嗤笑一声，说着话直接一把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伴随面具的摘下，长到眉间的一头光润黑发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一张好看秀丽的女人面庞暴露在这并不清新的空气中。
这女人一对眼角微微上挑的大眼很是好看，一双浅色的瞳仁似琥珀。只看这双眼睛，让人想起末世前的那些好看的姑娘们。生于和平年代的年轻姑娘们眼中总有种动人的光亮，那是对未来的希冀。没有如今那些麻木绝望和被现实捶打过的冷漠沧桑。
看到这双眼睛络腮胡男人愣了愣，但对面的漂亮姑娘却没给他太多时间怀念过去，她一把摘了面罩重重朝他脸上扔去。
宁十一做这动作是因为隔着面罩呼吸有些不畅，视力也有阻碍。五感相连，只连累的她刚才偷袭的动作迟钝了一秒，现在那电击器已经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这男人一看就不好对付，她不想因为迟钝被对方给锤死。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她最后的保命招数【清澈又愚蠢的眼神】是需要通过眼神对视来施展的。她不确定隔着一个头罩能不能让对方中招。所以当机立断地先扔掉这个累赘。
“砰”地一声，面罩砸到男人身后的墙壁上。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对面的短发飒爽姑娘只弯了一下腰。
“刷”的一声，女人一把抽出小腿处的刀，那刀长不过她小臂，也不粗重，看起来像是切菜用的。七号脸上轻视的笑意没来得及扩散，就觉得一道极细的光从面门滑过。
络腮胡男人上身快速后仰，动作极快地闪了一下，堪堪躲过这格外果断的一刀。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那女人手中的利刃，却碍于个大体壮，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了墙壁，一阵发疼。
“你是故意在这里打的。”
男人的语气中终于带了一丝恼火的成分，这女人身材纤细，却又动作极灵活速度又快，在这狭小的地方好似比自己更有优势。他终于收了脸上自始至终那种不在意的表情，面色郑重起来。
宁十一不理会这奇怪的七号，她只知道这人不能留。刚才那一枪很快会引来支援，若不是她的死要钱车子给力，把那两人很快地解决掉，这会儿恐怕被关在监狱里生死未知的人就是她。
想到此，宁十一咬牙暗骂道：该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眼神能力。用一次就耗费5%的财产，那是多少钱！她现在账户里可有不少钱，这人不配！
她握紧手中的刀，咬牙快又狠地对准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面门胸口扎去。
果然下一秒，拿刀的右手被男人铁钳一般的爪子死死抓住，宁十一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疼。
“小姑娘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七号的声音刻意压低，似乎他也担心动静太大可能会招来麻烦，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抓着宁十一的手像拎着个玩具娃娃般简单。另一只手准确地摸到宁十一藏在腰后的枪上，死死按住，头灯早就被踢到角落，一束光怼住墙角，只分了一层淡淡的光给打斗的两人，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是吗？”
短发女人唇角突然弯起了一点弧度，络腮胡男人立刻松手，但显然晚了。
“呲——”地一声轻响，夹着一股浓郁辣椒气味的水雾准确地对着男人的眼睛喷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