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敬妃能有如此想法,已然彻底忽略了,宜修的嫡亲额娘,乃是出自另一满清大族的完颜氏。
且完颜氏如今节节高升,还出了完颜查弼纳这个军功赫赫,不输年羹尧当年的骁勇将军。
完颜查弼纳,可是宜修额娘完颜氏的‘嫡亲’弟弟!
如此种种,又岂是敬妃身后那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汉军旗巡抚父亲可比?
可这一切,又有谁会提醒她呢?
如意?敬妃自己的贴身宫女,见识还比不得敬妃分毫。
柔常在?她早已经是被敬妃抛弃的棋子,敬妃的计划不会透露给对方分毫,自然柔常在也不可能给敬妃半分想要的消息了。
至于其他同敬妃‘交好’之人?
敬妃协理六宫多年,说起‘交好’,也就惠妃与容贵妃二人罢了。
可惠妃聪慧,前次敬妃让如意试探,便根本没有任何结果。
且惠妃为人最是清醒,家中势力不比敬妃差,膝下又无子,是绝不会堵上劝阻,陪敬妃搅入夺嫡之战的。
至于曾经还能同敬妃能说上几句话的容贵妃。
她可一向以皇后马首是瞻,自己的儿子更是早已表明对皇位没有半分兴趣。
加之弘希年长,敬妃又怎么可能同容贵妃这个儿子比弘昱可能性更大之人筹谋?
日日闭门造车,肖想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敬妃却未发现,自己的心思,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缜密,那般谨慎。
“如意,花芙的兄长今年将要在川蜀秋试,此人如何,父亲可回信了?”
殿中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敬妃终于再次开了口。
如意摇了摇头“娘娘,许是信从川蜀传到宫中,需要些时间,奴婢还未收到老爷的回信。”
敬妃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复又开口道“景仁宫是铜墙铁壁,咱们无力安插人手,这便也罢了,之前让你在永和宫放的人,如今怎么样了?”
“娘娘,容贵妃近年不得宠,满腹心思都放在了瑞郡王和福晋身上,对皇上可说是根本就半分所求也无,她身边又有沐雨这个贴身姑姑在,奴婢安排的人虽然早已经进了永和宫,但到如今,也只能做些洒扫的事儿,实在接近不了容贵妃娘娘。”
“无用。”
敬妃斥责了一句,又道“既然永和宫撬不动,那淑妃那呢?”
敬妃口出此问,如意面上更见难为之色。
沉默了须臾,才有些惴惴的道“娘娘恕罪,容贵妃是因为无所求,咱们撬不动,淑妃娘娘那……则全是因为她和崔槿汐了……”
“她们又怎么了?”
“滴水不够,比之景仁宫,也不遑多让。”如意声音坚定,目中更是连她自己都未发现的,多了一丝对淑妃的钦佩。
一个在皇上登基三年后,才入宫的嫔妃,家世低微,区区县丞之女。
不过几年,就爬到了四妃之一,甚至在后宫中的地位,还隐隐超过了自家娘娘。
要知道,敬妃可是从潜邸就伺候的老人。
或许其中少不了皇后的看中,但就从安插人手这事儿上看,不管如意用什么方法,都根本无法撬动钟粹宫分毫。
且这位娘娘,面上看着是个柔和的人儿,当初却不动声色见,就让自己宫里的兰常在失了再孕的能力。
这便罢了,可做下这样的事,却让旁人半分把柄也抓不到。
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怎能不让如意觉得心中无力呢?
这些事情,如意知道,敬妃自然也知道的更加清楚。
嘴巴紧紧闭了闭“容贵妃和淑妃乃是皇后的左膀右臂,不去了她们,皇后的地位又怎么会动摇?”
“娘娘说的是,只是奴婢不解,若是想要去了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还有比柔常在小产更好的法子吗?”如意面上添了一丝困惑,开口问道。
“你自己刚刚也说了,为何不能拿下她们两人的缘由。”
“淑妃谨慎,聪慧,做事滴水不漏,要将柔常在小产一事跟她扯上关系,几乎是不可能。”
“至于容贵妃?呵呵,她既然别无所求,皇上也将她的表现看在眼中,又怎么会相信她会害人?”
“最重要的是,容贵妃和淑妃,都是以皇后马首之瞻,就算让人诬陷她们是为了皇位才要害柔常在,也是完全说不通的。”
如意闻言疑惑更甚“娘娘,这是为何?”
敬妃皱了皱眉“上有大阿哥在,她们有什么理由,因为皇位之争,要跳过大阿哥,去害一个还不知男女的龙胎?”
如意这才点了点头“既如此,娘娘,柔常在这一遭,咱们就只能放弃了?”
敬妃未曾立刻回答,手上帕子在手腕上缠了又缠,才开口道“如今景仁宫中到底是一番什么光景,咱们还不知道,但既然花芙已经被拿下,即便咱们确信她不会反口,也要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好在,剪秋只从她的住处搜到了五行草,并未在本宫的正殿有任何发现,便是她不是个经用的,咱们也有说辞。”
“当务之急,只要弄清楚,这会儿柔常在的胎像到底是何状况,毕竟……”
说到此处,敬妃轻呼了一口气“毕竟她这会儿既然没有小产,皇后就绝不会让她在景仁宫小产了。”
“那柔常在就已经会被送回咸福宫。”
“到时候……要想着不能让柔常在小产的,就成了咱们了。”
如意在旁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柔常在在景仁宫好好儿的,没道理回了咸福宫却小产,若是如此结果,咱们就不好在皇上面前解释,奴婢明白了,这就安排下去,会给柔常在准备最好的安胎药。”
“嗯,既然这一遭不能栽到皇后的头上,那便还是按着之前的计划,让柔常在‘好好儿’地养着吧,本宫的宫里,无畏再多一个小阿哥。”
敬妃吩咐完这句,便不再开口,扶着如意的手,缓缓躺了下去,似乎很是疲累的模样。
如意轻手轻脚的,替敬妃收了头上的珠翠,又拿了条薄毯替对方盖上,这才缓步出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