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的陈贵人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不动声色的用手肘将李答应推开些许。
这才展颜笑道“娘娘大喜,嫔妾也是从川蜀之地而来,见了娘娘倒觉得很是亲切,不知可有这个荣幸,去娘娘宫里坐坐?”
此话落下,李答应也终于反应过来,紧跟着屈了屈膝“贵人姐姐说的是,嫔妾虽不是来自川蜀之地,但见了娘娘仍旧觉得亲切,也想同娘娘亲近亲近呢。”
脸上的神情,却只剩下了讨好谄媚,再无初入宫得宠时的得意。
欣妃是个爽朗人,虽然平素嘴快了些,但从无真正与人结怨。
且入宫多年,对方能在王府便生下女儿,可见也是个聪明人。
陈贵人倒也罢了,李氏如今这一番动作,她却也能猜测出来几分背后深意。
一甩帕子,欣妃笑道“入宫多年,本宫竟不知道陈贵人乃是同乡,想来咱俩口味也相差不大,只是李答应,本宫记得乃是江南女子,怕是食不得那辛辣之物,今日就不请你去本宫的延禧宫了,等哪一日得空了,再请你,可好?”
这话说到最后,虽然是疑问,但话中的不容置疑之意仍旧很是明显。
李伊人并非真正的蠢人,今日这一番动作不过也只是为了换个庇护。
欣妃直言拒绝,对方也不敢多说什么。
神色仍旧是那般讨好,忙又屈了屈膝“是是,倒是妹妹孟浪了,娘娘同贵人姐姐自去便是,改日妹妹再到延禧宫给娘娘请安。”
对方的识趣也让欣妃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许,点点头道“也好,陈贵人,咱们走吧。”
倒不是说欣妃真就愿意同陈贵人这样一见旁人晋封,就贴上来交好这样的人多接触。
实在是李伊人比之对方,实在是个大雷。
淑妃与自己同在妃位,且看皇上皇后的态度,对方这个妃位可比自己坐的稳的多。
即便欣妃谁也不想相邀,但一为了不改自己在旁人眼中的为人处事,二为了不与淑妃交恶,也只能借陈贵人一用了。
景仁宫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宜修耳中。
但这样的小打小闹,宜修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多管。
只让剪秋派人去钟粹宫知会了淑妃一声,说明了李伊人的动作,便再没有管。
可李伊人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另攀高枝。
隔天一早,给淑妃请了安,李伊人立刻领着侍女,出了钟粹宫,一路朝着欣妃的延禧宫去。
延禧宫本是欣妃与乌雅玉瑶同住,自从对方小产离世,就只剩下欣妃一人。
李伊人神色间都是执意,扶着侍女,步伐坚定。
抚琴扶着李伊人,却是有些纠结之色。
待远离了钟粹宫,抚琴才有些颤声的开了口“小主,咱们就这么去找欣妃娘娘,回头淑妃娘娘万一不高兴了,可怎么好?”
李伊人脚步不停,又走了十来步,才出声应道“你以为本小主不去寻其他靠山,淑妃就会高兴?”
一句出声,脸色悲切带着愤怒,却并未停下,继续道“本小主没了有孕的机会,旁人以为是我身子有问题,可我知道的清楚,背后就是淑妃下的手!”
“她能害了我的身子,难不成要了她宫里一个小小答应的命,会是什么难事吗?!”
“难不成,你还要让我日日坐着等死,只看她何时下了狠心要了我的命?!”
一连几句质问,听的抚琴脸上也是添上了悲色。
自己小姐从前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
不想进宫没多久,只是言语无忌了一次,就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可能。
如此想来,何尝不是悲惨呢?
但听着自家小主如此非议宫中的主位娘娘,抚琴扶着李伊人的手也开始有些发颤起来。
李伊人似是察觉到抚琴心意,冷哼一声“你怕?哼,你是跟着我一同进宫的,难不成你以为,若是我被她害死了,你还能全须全尾的出宫去?抚琴,好好想想,我该如何讨好欣妃,才能成功从钟粹宫挪出来!”
抚琴期期艾艾的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说罢这句,主仆二人再不开口。
默默走在宫道上,倒是显得身影单薄。
背后岔道上,一顶轿子出现。
其上之人转首看到李伊人,眉头一蹙“那是何人?”
片刻,身边侍女似已辨认出来,开口回道“娘娘,那是淑妃娘娘宫里的李答应。”
“呵。”
一声冷笑出口“李答应?就是从前言语冲撞淑妃的那人?”
“回娘娘,正是。”
靠在轿沿上,却是新晋的禧嫔,指尖扣了扣轿子“本宫听说,这李答应已是没了有孕的机会,彻底失宠,这样的人,不在钟粹宫好生待着,出来乱晃什么?平白损了本宫的好心情。”
听寒神色不动的站在一边“娘娘说的是,不过您何必为了李答应费心力?皇上还等着您呢,咱们赶紧走吧。”
禧嫔神色一喜“是,见皇上重要,快走快走!”
这个小插曲李伊人自然不会注意到。
换句话说,即便注意到,此刻她一切的心思都在欣妃身上,又哪里会在乎旁人呢?
……
延禧宫正殿。
今日不用请安,欣妃起的也不算早,这会儿正用着早膳。
殿外,欣妃身边的首领太监蒋良海快步走进,到近前行了个礼才道“娘娘,钟粹宫的李答应来了,说是带了些家乡的吃食,想请娘娘尝尝。”
欣妃眉头一皱,立刻出声道“昨日刚刚拒了,此人怎的跟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脱?”
蒋良海讪讪一笑,这话涉及旁的小主,欣妃宫里的人一向谨慎,便是在自家主子面前,也不会随意的口出恶言。
半晌,欣妃筷子往桌上一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让她进来吧,早些见了,往后也好有推拒的理由。”
蒋良海这才如蒙大赦,忙躬了躬身子,立刻转身离去。
一旁欣妃的大宫女翠凝忙身前替对方顺了顺气“按理说一个答应您不见又如何呢?可见咱们娘娘是最心善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