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看了宜修一眼,出口问道“皇后觉得,瓜尔佳文鸳可还有再晋位的必要?”
宜修觑了一眼胤禛神色,脑中瞬间闪过数个想法,终是展颜一笑“其实瓜尔佳氏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晋不晋位又有何重要?皇上圣明便传天下,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女子的境况对您的名声有任何影响,而且,瓜尔佳氏当初降位,本就是她自己作孽罢了。”
许是宜修的话让胤禛有了不再理会瓜尔佳文鸳的理由,又或许是胤禛真的只是想听宜修这么一句话,闻言立刻点了点头“皇后说的有道理,瓜尔佳文鸳往后若是不再作恶,往后给她个贵人位份,养在宫里便是了。”
宜修嘴角勾了勾,立刻换了话题“禧贵人年轻漂亮,听说还特地为了皇上学了惊鸿一舞,臣妾还未恭喜皇上,又得如此佳人呢。”
谁知胤禛面色似有怅然,摆了摆手“不过是有几分韵味,哪能同旧时的舞姿相较?不值得小宜将此事放在心上。”
宜修心中无甚波澜,本就是不想在瓜尔佳氏之事上纠缠,随意找的个话题,又怎会在意对方如何回答呢?
脸上噙了一抹笑意,宜修起身道“皇上这会儿许是饿了,臣妾去小厨房瞧瞧,晚膳可有备好了,还请皇上稍候片刻。”
胤禛点了点头,随意从旁扯过一本宜修看了一半的书挥了挥手“去吧。”
宜修未再行礼,转身缓步走了出去,一路往小厨房去了。
……
隔天一早,宜修醒来时胤禛已经不见,转头瞧见剪秋正捧着水盆进来。
宜修坐起身,还未等自己开口,剪秋已经出了声“娘娘,皇上一早就回勤政殿了,吩咐了奴婢们不要叫您呢。”
宜修点了点头,起身从床上下来问道“嘉懿与弘晔可用了早膳了?”
剪秋拧了帕子递给宜修“娘娘放心,小阿哥与小公主早已醒了,奴婢让绣夏亲自看着,已经用了早膳,这会儿正在外面溜达着呢。”
宜修轻嗯了一声,接过帕子不再出声。
等一切收拾妥当,才再次出口吩咐“一会儿你亲自去一趟勤政殿,给皇上送两盏忍冬茶去。”
“是,昨日娘娘说完,奴婢就已经让人今日一早准备了,您先用了早膳,奴婢再去。”
宜修颔首,未再开口,扶着剪秋往寝殿外走去。
等到宜修用了早膳,让奶娘抱了两个小的过来,已经是巳正时分。
剪秋自去小厨房取了两盏忍冬茶,拎着食盒,一路往勤政殿去。
勤政殿门口,苏培盛正招呼着小太监吩咐御膳房准备午膳,转首就见剪秋拎着食盒过来,急忙将拂尘插到后腰迎上去“呦,剪秋姑姑这会儿怎么来了?”
剪秋微一屈膝,笑意上脸“苏公公,昨日皇上在上下天光用晚膳,用了这忍冬茶,觉得甚好,今日皇后娘娘便吩咐奴婢,送两盏茶过来,还请苏公公转交给皇上。”
苏培盛急忙伸手接过“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刚刚皇上还念叨着呢,娘娘这就让你送来了。”
剪秋从善如流的将食盒递出,抬眼一扫,目光顿时一缩,脸上笑意顿时微顿。
片刻又恢复过来,再次笑道“皇上平日记着我家娘娘,娘娘自然也是将皇上放在心上了。”
说罢目光一转,又出了声“苏公公,那是禧贵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吧?”
苏培盛循着剪秋的目光转头瞧了一眼,又笑着道“剪秋姑姑好眼力,正是禧贵人身边的听寒姑娘,这会儿正是禧贵人在殿中陪着皇上呢。”
剪秋露出了然神色“原来如此,多谢公公解惑,若无其他事,奴婢就先走了,忍冬茶还要劳烦公公。”
“不敢当姑姑劳烦二字,您慢走。”苏培盛伸手一引,送了两步,才在剪秋推辞下,拎着食盒反身往勤政殿正殿而去。
剪秋又转头看了门口站着的听寒一眼,目中闪过一丝莫名光芒。
平时听寒送过来的消息,禧贵人并无异动,今日倒不知为何突然来到这里。
可脚下却未犹豫,朝苏培盛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开。
此刻的勤政殿中,禧贵人一脸悲色的跪在胤禛面前,泪眼盈盈。
胤禛靠在榻上,甩了甩手上珠串,声音中带了丝冷意“禧贵人,你是在给甄远道求情?”
禧贵人的头一磕到底,复又起身,一行清泪落下“皇上,非是嫔妾一定要给甄大人求情,皇上或许不知,奴婢从小便被甄大人买入甄府,若不是甄大人,此时奴婢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未可知,甄大人实实在在是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不求皇上恢复大人的官职,只要让他在京中有个容身之所便是,如此也算是嫔妾报了他的救命之恩。”
禧贵人虽不聪明,却也实在算不上愚蠢,知道此时此刻是决不能说出自己是甄远道亲女之秘密的,否则再加上一条私纳罪臣之女,甄远道就只能拖着病体跟着温实初一家同去宁古塔了。
可甄远道患了鼠疫后,身子一直不好,原先的甄府皇上也没开口让甄家人住着,如今只能挤在一间破旧屋中。
甄嬛自然是想救的,可是她如今被夺了封号,降了位份,实在是有心无力。
若非如此,又岂会千方百计的替禧贵人寻了得宠的法子,又费尽心思的教她如何得宠?
禧贵人或许不愿意听甄嬛的话,但是事涉甄远道,她并非不孝之人,如今一番作为,也算是她自己报了甄远道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除此之外,还能在胤禛面前有一副知恩图报的模样,一举两得,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
胤禛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首,瞧着禧贵人眼泪流个不停的娇弱模样,沉吟了片刻,蓦地开口道“你所言有理,若不是甄远道当年救了你的命,朕也不能得见你了,既如此,朕就准了你所求,允许甄远道一家住到原先的宅子里去,如此,可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