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胤禛越发阴沉的脸色,宜修却不介意再给对方添上一把火。
转头看向温实初,冷了声音再次喝问“温实初,菀嫔对你有什么恩德,甄远道又与你有什么关系,竟值得你用菀嫔腹中龙胎来算计皇上,本宫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温实初闻言立刻又磕了个头“娘娘有所不知,甄大人当年对微臣的父亲同样有救命之恩,微臣实在不忍甄大人就此含冤而去,这才不得不用了此计。”
听完对方一番话,宜修只觉脑中冒出数不清的疑问。
这人是傻子不成?还是碰上了菀嫔,脑中就被丢出去了?
竟敢在胤禛面前直言甄远道下狱乃是蒙冤?
哪怕胤禛如今真的已经查出来甄远道确实是被瓜尔佳鄂敏诬陷,可那又如何?
皇帝的决定又岂是你一个太医能够随意置喙的?真是找死都嫌晚啊!
果不其然,胤禛一听此话,立刻大怒,张口喝道“放肆!你区区一个末品太医,竟然妄议朝政?是谁给你的胆子!”
温实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样的愚蠢之言,立刻一磕到底“皇上恕罪,微臣一时口快,但实在并无置喙皇上朝政的意思,还请皇上明鉴!”
胤禛呵呵两声,声音中俱都是掩饰不住的怒意,宜修见状安抚的拉了拉对方宜修,见胤禛神色舒缓些许,才又开口道“温实初,你说的都是你真的?”
“微臣之言,句句肺腑,绝无半句虚言!”倒是又支棱起来了。
宜修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躺在一边的菀嫔,声音透着些许令人不容置疑的确定:“你所言甄远道当年救了你的父亲,可你知道不知道,假传圣旨,戕害皇嗣,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今日之事,若说背后没有她人的指使,本宫绝不信你敢如此做,你确定,你要用你温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来替菀嫔遮掩今日的真相?”
一言说的温实初愣住,半晌不能再次开口。
宜修瞧着对方模样,心中再次狠了狠心,既然你要找死,本宫又何必费心保你全族的性命?
“温实初,本宫倒是疑惑,你与菀嫔到底有何交易,能让你舍了全族之命,来救她呢?”
温实初的沉默再次持续了半晌,终究还是只有一句“娘娘恕罪,微臣所言并无虚假。”
宜修彻底没了耐心,转首看向胤禛“皇上,这事儿终归要有个说法,您看呢?”
菀嫔再如何无辜,指使温实初假传圣旨,私进大牢乃是不可争的事实,至于如今温实初将胡乱用药的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那如何处罚,让胤禛自己决断就是,宜修可不要做这个恶人。
胤禛的沉默让殿内的气氛更加的冷,又持续了好半晌,直到宜修有些不耐,他才再次出了声。
“太医温实初,假传圣旨,戕害皇嗣,犯欺君大罪,着即刻拖出午门斩首,念在往日功绩,温氏一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族人一律流放宁古塔,终身不得回京。”
胤禛冷淡声音传出的旨意让温实初一下栽倒在地,目光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菀嫔,此刻却有些急了,急急出声“皇上,温实初虽然有错,但也是为了臣妾父亲,臣妾斗胆,腹中孩子见不得血腥,求皇上饶了温实初一命,同样流放宁古塔吧。”
宜修听着菀嫔的声音,目中的不屑几乎按捺不住。
今日的事情,胤禛难道不知道是菀嫔的主意?偏生此人竟然一句话就认定了温实初所言属实,将自己完全摘了出去。
明面上是求胤禛饶了温实初一命,实际却是将此事中,自己的所作所为摘得干干净净,可真是……薄情寡性。
想到此处,脑中又浮现起前世惠嫔被华妃诬陷假孕时,便也是如此。
明明惠嫔并非全然没有争辩的机会,菀嫔却一言出口,称纵然惠嫔有错,也请胤禛念在往日情分,给惠嫔一个改过的机会,岂非是一下就将事情板上钉钉?
只是前次乃是为了惠嫔的性命,今日,却是为着自己的性命了!
温实初赐不赐死,宜修并不在意,故而只冷眼看着几人,未置一词。
胤禛却死死盯着菀嫔,直到将对方看的心中发毛,也未开口说一句话。
菀嫔却知,今日这情,自己是非求不可,否则将来,又有谁还能为自己所用。
略一思索便又再次出口“皇上,温太医也说了,乃是为了报臣妾父亲当年的救命之恩,还请皇上念在他也是一片好心,臣妾腹中孩子也未真正受损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也算是为了腹中孩子积德积福了,皇上……”
说到最后,眼眶越发的红了,泪水也似不要钱一般,滚滚落下。
胤禛看着眼前人的伤心模样,心中那一股熟悉之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些自己的枕边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柔则用孩子争宠,菀嫔用孩子博得自己的同情。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目光飘忽间,却看到皇后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丝迷茫顿时消散。
是啊,不管谁欺骗自己,这世上,皇后总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又何须再在乎其他?
想到此处,胤禛转了头,盯着菀嫔“你拿腹中孩子说事,是觉得朕一定会有所忌讳?”
菀嫔急忙摇头“不是的皇上,臣妾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臣妾实在不想再有人因为臣妾,因为臣妾腹中的孩子,或者臣妾的父亲,丧失性命……”
“好啊,你倒是心善。”胤禛声音中的冷意越发的浓了起来,看着菀嫔再次开口。
“你怀着孩子,自然以你为先,既然你有所求,朕就饶了温实初这一条命,就依你所言,同样将他流放到宁古塔,只是你似乎忘了,温实初假传圣旨,乃是得了你的授意。”
胤禛话音刚落,菀嫔下意识就想再次为自己分辨一二,可一抬头,对上胤禛的目光,心中的万般勇气立刻烟消云散,最终只能低下头轻声道“臣妾一时冒失,愿领一切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