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话语不停,看着菀嫔还未擦去的泪痕,再次道“菀嫔,你说有人私下给你通报你父亲的情况,可查清楚了是哪里的人?”
菀嫔垂首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恕罪,当日来的是个眼生的小太监,臣妾得知消息时心中慌乱非常,未曾询问对方到底何人。”
“那你事后没有查过?”宜修心中暗自惊讶,菀嫔哪里是如此不谨慎的人?
“回皇后娘娘,臣妾事后也曾让人去找过,但宫中奴才众多,实在是没有线索了。”
宜修眉头挑了挑,转首看向胤禛“皇上,臣妾接下来要问的却不好让旁人知晓,不如让章太医几个人都先下去?”
胤禛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只示意宜修自便,宜修这才吩咐了剪秋,带了众人下去。
转瞬,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并躺在床上,神色凄楚,又带着抹不去愁绪的菀嫔。
宜修紧了紧手上的镯子,再次开口问道“所以,菀嫔,今日章太医点出来的这贝木和乌头之事,也是你指使温实初做的了?”
说罢不等菀嫔回话,立刻接上继续道“你是为了博得皇上同情,好让皇上开恩,放了你父亲出狱,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菀嫔可以说是聪慧至极,若非因为甄远道危在旦夕,也不会做出这许多昏头的事来。
所以她自然清楚的知道,认下指使温实初私去大牢之事算不得什么,皇帝看在多年宠爱与温言和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皇上绝不可能就这么要了自己的命。
可要是真的承认了自己用腹中龙胎作为博得胤禛恻隐之心的筹码,再加上欺君之罪,别说是她自己,甄氏一族就此被诛满门,也并非是什么稀奇之事。
故而菀嫔丝毫犹豫也没有,立刻摇头急道“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道这药材是怎么回事,龙胎难得,臣妾平日好生养胎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哦?这倒是奇特了。”宜修声音渐冷,带了一丝嘲讽之意。
“刚刚皇上说的不错,若真的有人要害你的孩子,为何要在安胎药中加保胎之药?既然菀嫔不愿明说,本宫也并非没有能查的办法,宫中太医院的任何一味药材都是有来处的,用了什么自然也需要严格记档。”
说到此处,又转头看向胤禛“皇上,臣妾倒是觉得,菀嫔此身若想分明,今日这事就非得查清楚不可,否则日后宫中若是再议论起来,可就并非只是她一人之过,怕是膝下公主或皇子也要承受不明议论了,皇上以为呢?”
胤禛对宜修的话深以为然,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皇后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就让苏培盛去吧。”
宜修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寝殿门口,推开门目光一转,便开口道“苏培盛,你带人去太医院,将近一个月的药材记档都给本宫调出来。”
胤禛也在殿内,苏培盛见皇后出来传旨,自然知道肯定是得了胤禛授意,急忙恭声笑道“皇后娘娘英明,宫中药材记档严格,只要一查,到时,谁用了今日查出来的药,一眼分明,还请娘娘与皇上稍候,奴才这就带人去查。”
宜修点了点头,示意苏培盛下去,目光又转向温实初,果然见对方脸上的慌乱几乎已经隐藏不住。
宜修又瞧了一眼剪秋,对方立刻会意的轻轻点了点头,宜修这才转身回了殿中。
门口,剪秋得了自家主子示意,稍一思索便已明白其中关窍,眼睛转了转,突然看向一旁站着的温实初,低声开口“温太医,您说,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给菀嫔娘娘下药呢?”
温实初面色一抖,声音都有些发颤“剪秋姑姑说笑了,微臣又岂会知道。”
“是吗?不是温太医开的方子便好,只是奴婢却有一问,你说要是最后查出来,是菀嫔娘娘自己指使人下的药,您说,皇上会怎么处罚呢?降位?褫夺封号?甚至……打入冷宫?”
剪秋声音极低,可在温实初听来,却好似传来于九幽之中,直听得他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是啊,苏培盛只要去查了太医院的记档,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就绝对藏不住。
到时候,皇上定会发现是嬛妹妹指使自己给她下药,那后果……
想到此处,温实初的脸色更加难看,苍白的似乎刚刚涂了一层面粉。
剪秋见状哪还不知道自己说中了要害,立刻打蛇随棍上的继续道“温太医,菀嫔娘娘的性命,她的荣辱,可就在那下药之人的一念之间了,不知道那人,要不要说实话?”
此言一出,温实初只觉一股热血充脑,立刻下定了决心,一撩衣服下摆,快步走进寝殿,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微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宜修坐于上首,冷笑一声,这鱼儿,还真是容易上钩,不过三言两语,就已经显露出来。
胤禛甩着手上的珠串,冷声道“有罪?你何罪之有?”
温实初一个头磕到底,才跪直了身子,再次道“皇上,今日菀嫔娘娘所用的乌头与贝木两位药,都是微臣下的,此事菀嫔娘娘并不知情,还请皇上千万不要误会了娘娘。”
温实初此言出口,宜修几乎要笑出声来,看来前世瓜尔佳氏所做的事情真是不错,纵使菀嫔对温实初无意,眼前这人对菀嫔,绝不可能只有主仆之情了。
未及再想其他,胤禛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你为何要给菀嫔下药?”
“回皇上,微臣见菀嫔娘娘终日为着狱中的甄大人悬心,寝食难安,长此以往,定会对腹中胎儿造成影响,就私下想了这么个办法,若能让菀嫔娘娘得皇上垂青,放出娘娘的父亲,娘娘的一切症状自然会好转,倒是也能保住腹中的孩子。”
温实初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直看的胤禛心中一阵阵无名火起。
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明着说自己不关心嫔妃,还需要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