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看着自家小主的模样,心中只有无奈,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其实今日若是换了一个人,菀嫔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丧失理智。
无非是惠嫔同她关系密切,在她的认知中,惠嫔本该是想着她的才对,可今日惠嫔之言,字字句句都是为皇后开脱,却实在是由不得菀嫔不生气了。
可她并非是蠢人,亲疏远近还是分的极为清楚地,思前想后,才应下了流珠要去送糕点的建议,也算是她低头了。
永寿宫中,除却菀嫔,还有从不得宠的费答应和新晋的碧答应。
今日这一番动静虽不小,但菀嫔向来御下严谨,两人也只能探听了些皮毛,再想知道更多,却是没有丝毫办法了。
她们探不清楚,可宜修浸淫后宫多年,偌大的永寿宫中不知被埋了多少颗钉子,菀嫔惠嫔的一番争执,早已经传到了景仁宫。
宜修搅了搅手上的银耳羹,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吩咐道“剪秋,去请敬妃来一趟景仁宫。”
剪秋应声下去,宜修却仍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一举破了那两人的联盟。
当年虽然一时心软,救了惠嫔的性命,却不代表宜修能够忍受对方还是一心站在菀嫔那边,成为对方的助力。
宜修可是清楚的知道,沈眉庄的手段可不简单,单看她前世只凭借一只玉镯便复了宠,就知她绝非常人了。
今日两人的些许龃龉算不得什么,惠嫔虽心比天高,但对菀嫔一向很是宽厚的,只要菀嫔主动上门,惠嫔一定不会因为这区区争吵就彻底不再理会对方。
思来想去宜修也还是没能想到一击即中的办法,索性暂放一旁,只等着敬妃来,再言其他。
可剪秋还未到咸福宫,惠嫔就已经被敬妃传到了正殿。
敬妃端坐上首,瞧着下方坐着的惠嫔,神色难以一见的严肃非常。
惠嫔也觉得今日气氛很是怪异,可敬妃一向对自己从无愠色,对待孩子们也很是和颜悦色的,惠嫔不由壮了胆子疑惑开口“娘娘,不知您唤臣妾来有何要事?”
敬妃盯着惠嫔看了片刻,才突然展颜笑道“本宫记得,妹妹乃是济州人?”
惠嫔不知对方是何意,只点了点头“是,娘娘所言不错,臣妾只幼时在京中待过一段时日,算是在济州长大的。”
“妹妹的父亲是济州协领,乃是手握兵权的重臣,说起来,本宫倒很是羡慕妹妹,能有这样的好家室,好父亲。”敬妃声音幽幽,言语不停,却说的惠嫔有些脸色僵硬。
她的父亲确实是掌握兵权的一方将领,可自古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震主,前头的年氏乃是活生生的例子,也正是这样的官职,才更加危险。
所以惠嫔虽然有些骄傲的小心思,可进宫多年,从未显露分毫,今日敬妃却没头没尾的提起这些,不由让她心生警惕。
脑中思量片刻,惠嫔才斟酌着道“娘娘,家父得皇上青眼,才得了这样的官职,但这与臣妾可没有半分关系,臣妾也当不起这样的夸赞,娘娘有话还请直言。”
“妹妹聪慧,本宫却有一问,不知妹妹能否解答?”敬妃对于惠嫔的谨慎只做不知,换了个问题,再次开口问道。
瞧着对方越发郑重的脸色,惠嫔心中警惕更甚,语气却也更加平淡“娘娘请讲。”
“妹妹博学多才,不知你如何看待前朝朱元璋诛杀开国功臣一事?又如何看待刘伯温仅被封为诚意伯一事?”敬妃挑眉,声音陡然凌厉起来。
惠嫔皱眉听着敬妃之言,不由愣住。
都说后宫不可干政,敬妃问的都是前朝之问,这是想要害自己吗?
可脑中似电光石火般,转瞬换了数个想法,只觉得自己好似抓住了什么,却又无法看清,一时之间,惠嫔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
敬妃看着对方思索的模样,捏了捏手腕,刚刚说的两件事同今日自己要谈的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为了震一震惠嫔的气势罢了。
片刻语气却柔和了下来“本宫听说,你打算遣人去你的外祖家,让人去狱中探望甄远道?”
一言听得惠嫔惊住,此事只有采月知道,敬妃又是从何得了消息?!
敬妃似乎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笑了笑“你不必怀疑采月,并不是她来告的密,只是你这事儿做的并不过分隐蔽,也不怕你质疑,就同你直说吧,本宫是这咸福宫的主位,这里的一切事情,都逃脱不了本宫的掌控,你要让人出宫传信这事儿,同样如此。”
惠嫔瞧着敬妃的淡定神色,不由蹙了眉头,谁又愿意整日的活在她人的掌控下?
敬妃只当做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喝了口茶继续道“自古文臣武将是最忌讳沆瀣一气的,虽说你同菀嫔交好,让人去瞧一瞧甄远道本来并没有什么坏心,可是你要想清楚了,你的背后是济州沈家,是当地掌兵权的将军,甄远道呢?他是刚刚因为文字狱被打下大狱的文臣!你这时候派人去探他,不管这背后是不是菀嫔的主意,若被皇上发现,只会栽到你的头上!”
“娘娘,嬛儿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她只是担心甄伯父。”惠嫔闻言一时急了,还不忘给菀嫔辩解两句。
“她是什么想法重要吗?皇上只在意你沈家是不是同甄家行从过密,甄远道藏在家中的诗,同你沈家又有没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一切,你说的清楚吗?你背后的沈将军,沈氏全族,又说的清楚吗?”
敬妃声音急切,一番话说的沈眉庄彻底愣住。
她从始至终认为,菀嫔绝不会有用此方法害她的心,虽说事实如此,但敬妃说的又岂会没有道理?
当朝皇上经历九子夺嫡,最是多疑之人,要是真的让他有了如此想法,那不光是甄家,就连沈家,也只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结果!
想到此处,惠嫔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刷的苍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