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再多言,见菀嫔伸出手,兀自取了布帛出来“娘娘请。”
伸手搭脉,章寻低着的头脸上神色却越发的怪异起来。
诊了十数息,章寻收回了手,神色不悲不喜“恭喜皇上,菀嫔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原本正殿内有些沉闷气氛陡然扫空,胤禛脸上登时攀上喜色“果真吗?!”
转头看去,菀嫔却仍旧是一脸错愕,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孕一般。
胤禛见状更是失笑“怎么了?连自己有孕都不知道,还熬着夜,这样可是不行。”
菀嫔愣愣的转了头,看到胤禛脸上的喜色才好似刚反应过来一般“皇上,臣妾,有喜了?……”
“哈哈。”胤禛笑了一声“可不是,章太医的医术极佳,定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出纰漏。”
“可是……臣妾身子并无什么不适,怎会突然有孕了……”章寻是皇后的人,此事后宫人尽皆知,菀嫔向来谨慎,不留把柄哥他人,此刻有些存疑,也是寻常。
章寻却再次行了一礼“菀嫔娘娘放心,喜脉微臣是绝对不会诊错的,如果娘娘担心,可以再请其他太医来再确定一二。”
菀嫔张了张口,还未出声,胤禛已经开了口“章寻乃是太医院正章弥之子,医术向来是没有出过错的,不必如此麻烦了,你先下去吧。”
最后一句却是对章寻所言了。
章寻栊了袖子,躬身一礼“是,微臣告退。”
等人出去,菀嫔才看向胤禛“皇上,臣妾……”
胤禛瞧着对方患得患失的模样,拍了拍菀嫔的手“怎的了?有孕乃是喜事,怎么朕看着你很是不开心的模样?”
菀嫔没有立刻回话,垂首片刻,再抬起头,脸上已经多了两行清泪“皇上,臣妾惶恐……”
眼见面前佳人如此模样,胤禛也有些急了“怎么了这是,好好儿的怎么哭了?”
“皇上刚刚问小主为何昨夜没有睡好,实在昨日永寿宫来了个陌生的小太监,说老爷在大牢里染上了鼠疫,小主担心之下,这才彻夜难眠。”菀嫔没有开口,一盘流珠却似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都说了个清楚。
至此,菀嫔才刚反应过来一般,转头呵斥“住嘴,谁让你在皇上面前乱说?!赶紧下去!”
流珠似委屈的撅了撅嘴,片刻屈膝一礼“是,奴婢告退。”
等流珠离开,菀嫔才站起身,扶着桌子跪了下去“流珠从小跟着臣妾,养成了这样心直口快的毛病,但她并无恶意的,还请皇上恕罪。”
胤禛脸色沉沉,把玩着手上的珠串,闭口不言。
菀嫔等了片刻,没等到胤禛的声音,心中也是更加担心了起来。
脑中迅速转了转,再抬头时眼泪落下的更多“皇上,温安日渐大了,为着孩子,臣妾很是忧心,曾经同流珠说过,若是父亲之案不能平反,安儿的外祖家就是罪臣,臣妾实在……”
胤禛看着菀嫔的凄苦模样,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波澜“你先起来吧。”
菀嫔有些吃力的扶着塌站起身“多谢皇上。”
说罢也不坐下,就那么垂手站在一边,低头不语。
胤禛叹了口气,伸手拉了菀嫔坐下“好了,孩子的事你不必操心,温安先是皇家的女儿,身份尊贵,任谁也不能亏待了她去。”
菀嫔咬着牙,神色更见凄楚。
不怪她着急,甄远道在狱中得了鼠疫,若是不尽快治疗,只有死路一条。
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自己被诊出有孕,乃是天赐良机,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再想要求情,必得等到腹中孩子出生的时候,十个月,到时甄远道是否还能活着,已是两说,她又怎能不急?
想到此处,菀嫔再次啜泣两声“皇上,温安是公主,将来总有婚配的时候,有个这样满门获罪的外祖家,又怎么去寻到一个好人家呢?”
说着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而且臣妾如今又有孕,腹中尚且不知男女,可是皇上,不管男女,孩子们总是无辜的呀。”
胤禛皱眉听着菀嫔的这些话,心中涌起一丝不耐。
这段时日,因着瓜尔佳鄂敏门下门生之事,早已将对方查了个底儿掉,甄远道之案他也本就有了个差不多的结果,只是如今尚未到对瓜尔佳鄂敏动手的时候,才没能立刻平反了甄远道的冤情。
今日菀嫔诊出有孕,本是喜事,可对方先是授意侍女在此时隐晦提到要让甄远道出狱,后又拿着两个孩子在这说事,事涉前朝,菀嫔却如此不忌讳,真是有些放肆了。
菀嫔见胤禛长时间不语,心中也是有些突突,抬头瞧了胤禛一眼,正好对上了他有些阴沉的眼神,脸上神情立时顿住,口微张了几下,急忙又低下了头去。
眼见胤禛绝不会在此时开口恕了甄远道的罪名,菀嫔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次转了方向。
“皇上,臣妾失言,还请皇上恕罪,只是今日突然有人来报,说父亲罹患鼠疫,若是再不救,那就只剩死路一条,臣妾已是着急之下,才有些慌乱的口不择言。”
说到此处,菀嫔察觉到胤禛的目光看向自己,脸上适时的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小腹上的手立刻轻轻抚了几下,才继续道“臣妾斗胆,父亲有错当罚,臣妾不敢再求情,可是臣妾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就这么去了,还请皇上开恩,安排个太医去给父亲瞧瞧吧,只当是为了臣妾腹中的这个孩子积德了。”
胤禛探寻的目光在菀嫔脸上盯了许久,见对方眉眼神色都是担心,又想到甄远道却是冤枉,心中也是叹了一口气。
扣了扣桌子,胤禛平淡的声音响起“你放心,朕会让苏培盛安排个太医,瞧瞧的去给你父亲瞧一瞧,不会让他丢了性命。”
一句话说的菀嫔喜极而泣,泪水再次落下“是,臣妾替父亲多谢皇上开恩!”
说着就要再次跪下,却被胤禛大手一挥止住了动作“你还有着身子,如此动不动的就跪,你受得住,孩子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