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走到近前坐下,看着慢慢恢复意识的华妃,轻声开口“恭喜妹妹,这一遭的苦总算不白受,你哥哥的性命能保下来了,只是年富年兴却是必须流放宁古塔了。”
华妃眼珠转了转,强撑着坐起身来“皇后娘娘此言可当真?”
“妹妹狠得下心来,拿自己的身子做筏子,让皇上想起来一件陈年旧事,你之所求倒是事半功倍了。”
华妃闻言激动,突然急速咳嗽了起来。
宜修换了位置,给她轻轻拍了拍后背,好一会儿华妃才缓过神“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往后此生,做牛做马,必报娘娘恩德!”
“本宫相信妹妹必定不会违背咱们的约定。”
华妃点点头,突然再次开口“娘娘,臣妾斗胆,不知娘娘所言陈年旧事是指什么?”
宜修闻言目光闪了闪“此事涉及甚广,妹妹当真想知道?”
华妃闻言重重点头“既然娘娘说皇上想起来这事才真正应下来您的请求,那此事必然是与臣妾有关了,还请娘娘直言。”
宜修颔首“其实这事儿也是这次年羹尧被撸了官职,本宫才听皇上提起。”
看着华妃期盼的眼神,宜修心中纠结了片刻,又想到太后的性命总不能担在自己一人身上,一狠心“妹妹可怀疑过为何你得宠这么多年,却在温宁之后再无孕事?”
闻言华妃突然激动起来“娘娘,是谁!害了臣妾的身子!”
“太后,当年你生下孩子,被太后的人下了五行草和斑蝥,至此才彻底没了再孕的可能。”
宜修声音淡淡,华妃却听得勃然大怒“太后?!这么多年我对她恭恭敬敬,她为何要这么做!”
“太后不会允许你生下带有年氏血脉的孩子的,甚至当年温宁在你腹中时,太后就已经找过本宫,想要本宫出手让你落胎,可本宫未曾答应。”
“贱人!”华妃怒不可遏,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华妃!”宜修声音陡大“纵使在圆明园,太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既然知道了是谁下手,往后总有报仇的机会,你且稍安勿躁。”
华妃闻言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凄楚“娘娘,臣妾的家族没了,又怎能如从前那般…”
“华妃,你入宫多年,也该知道皇上的喜好,他喜欢的,是你的活泼明艳,是你不拘小节的恣意,而不单单是你显赫的家族和功高盖主的哥哥。”
华妃的神情顿住,沉默久久不言,好半晌才点了点头“娘娘全了臣妾所求,臣妾自会投桃报李,今日清凉殿狼藉,就不留娘娘了,改日臣妾再去上下天光向娘娘谢恩。”
“如此也好,内务府那边儿很快就会送人来,你自己看着点,不要让太后再送了人进来,否则,这次是你自己下毒,下次就说不定是谁了。”
宜修说罢起身离开,华妃再次叩首“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扶着剪秋出了清凉殿,宜修抬头看了一眼有些阴下来的天气。
藏匿了多年的事情终究有了宣泄的出口,宜修口中喃喃“这天,终究要变了。”
隔天一早,勤政殿出了圣旨,列举年羹尧大罪十数条,但胤禛感念年羹尧数年劳苦功高,不忍责杀,只革去一切官职,贬为庶民,其子年富年兴流放宁古塔,年氏一族永不可入朝为官。
皇帝仁厚,朝野上下同感恩德。
胤禛的风评一时在民间也是大涨。
只是年羹尧虎落平要自然也少不了落井下石之人,华妃下了狠心,拿了自己的银子,送了年羹尧一家离了京城,至于去哪,却是除了华妃之外,再无人能探知了。
年羹尧之事定计,太后却又再次叫了胤禛去镂月开云馆。
母子二人相对而坐,沉默持续了好半刻,直到一盏茶喝尽,太后才清了清嗓子,缓声开口。
“皇帝,听说你免了年羹尧的死罪。”
“是,年羹尧虽罪大恶极,但到底有从龙之功,留他一条性命,也算是全了多年的君臣之情。”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年羹尧势大,为免有死灰复燃那一日,皇帝为何不彻底招认了结了他?”太后转头盯着胤禛,目光灼灼,似有希冀。
“皇额娘,此事儿子已经定计,便是为了名声,也不能再下死手。”
太后点点头“既然你已决定,哀家就不多置喙了,皇帝是心善之人,有此结果哀家也该想到。”
太后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轻松的意味“年羹尧的事情解决,皇帝也算是解了一个心腹大患,只是华妃,皇帝打算如何华妃?”
太后此言出口,胤禛顿时隐现不满,此刻他仍以为这次华妃中毒乃是太后的手笔。
沉了声音“太后,世兰侍奉多年,终究不是什么真正的坏人,且从前的许多事都是…儿子对不住她,此次儿子并不打算动世兰的位份。”
此话一出太后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胤禛口中的许多事,不就是华妃除了一女,多年再不能孕之事吗?
太后抬了抬眉“当年没跟你商量就让人绝了华妃再孕的机会是哀家错了,只是皇帝,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江山稳固啊。”
胤禛的眉头一直皱着,闻言也没半分感激之意,冷冰冰开口“是,皇额娘的意思儿子明白,年羹尧的势力虽然清除了,但朝中同他一样居功自傲,欺上瞒下的人还有不少,还得一个个的清除了才好。”
太后闻言突然色变,本以为胤禛留了年羹尧一条命,隆科多应也能得个善终,可胤禛突然如此说,难不成是打着要让隆科多去死的主意?
心中闪过一丝惊慌,太后未及多思,直接道“要说从龙之功,隆科多也是一样,只是年羹尧跋扈,隆科多却没有这样的糟污事情,皇帝可以让他告老,回去颐养天年便是。”
胤禛闻言甩了甩手上的珠串“皇额娘为隆科多考虑良多,只可惜他却是配不上您的担忧,皇额娘不知道,朕的桌岸上不知放了多少参隆科多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