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芦馆的已经大门关了数天,这日却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了开来。
一缕夕阳从门外照进,门内的人却突然激动,猛的转头看向来人。
下一刻却又怒哼一声“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
宜修扶着绣夏缓步走进,看着面前无精打采,素面朝天的柔则,嗤笑一声“姐姐,你向来最看重自己的容貌,如今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柔则本还平静,闻言突然暴怒“贱人,若不是你,皇上怎么会这么对我!”
宜修冷笑,绣夏却毫不客气的三两步走到柔则面前,下一刻啪的一声,柔则的脸上立刻出现五道指印。
“那拉贵人怕是失心疯了,竟敢对皇后娘娘口出狂言,奴婢就替娘娘好好教教你规矩。”
柔则猛的转头怨毒的盯着绣夏,眼中似乎沁了血一般“贱婢…”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巴掌落下。
柔则被扇的低下了头,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再发一言。
宜修走到柔则对面坐下“姐姐还以为是当年在王府盛宠之时?做人总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
柔则咬着唇不说话,宜修倒有些诧异对方难不成被扇了两下就如此沉得下性子?
“姐姐的两个女儿已经送到了寿康宫给太后抚养,如此看来,姐姐倒是没有再留在世上的必要了。”
一字一句的姐姐戳的柔则心中发疼,从前在家里时,自己是嫡女,宜修只配像个哈巴狗似的跟在自己身后,谁承想如今竟然到了这一地步?
而此刻宜修的话让她心中泛起惊恐“你想杀我?宜修,你就不怕皇上知道?”
“杀你?不,姐姐错想了,那拉贵人戕害嫔妃,心中有愧,愿自裁以谢罪,这个理由,姐姐可喜欢?”
“你放肆!嫔妃自戕乃是大罪,会祸及母家,你难不成连阿玛和你自己额娘的命也不顾了?”
“呵呵呵。”宜修止不住的冷笑出声“祸及母家?姐姐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有本宫在,皇上会祸及家族?乌拉那拉氏从始至终只有本宫一人为后,至于你,烟消云散也不是什么难事。”
柔则被宜修话中的冷意吓得脸色苍白“不,不要,你不能这么做,宜修,我们是亲姐妹,你…”
“亲姐妹?!”宜修的音调陡然拔高,柔则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从小到大,你何曾将我当成过你的亲姐妹?从前在家里时,我的吃的用的都是你不要的,等我嫁了人,你背着退婚的名声也非要进来插一脚,觊觎我的福晋之位,后来生弘晖时,你也百般阻挠不让皇上到我这来,好姐姐,你说,你要我怎么原谅你呢?!”
宜修的声音好似来自九幽,听的柔则瑟瑟发抖。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与皇上一见钟情…”
“闭嘴!一见钟情?你这话是当本宫是傻子?皇上不显山露水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恨不得避而远之,等有了继位的可能,又变成狗皮膏药一般黏上来死都不愿松开,都是在这深宫里讨生活的,何必将自己说的那么纯真呢?”
说着宜修站起身“姐姐还是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妹妹告辞。”
话毕扶着绣夏快步离开,全然不顾身后柔则的哭喊,交芦馆的大门又被紧紧关上,隔绝了一切。
凝翠也终于得了自由,快步冲了进去。
“绣夏,之前让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也未乘轿,宜修扶着绣夏缓步走着。
“娘娘,奴婢找了三个人模仿那拉贵人的笔迹,如今已经像模像样了。”
“过几日要去圆明园,不必再等了,直接动手吧,凝翠也一样不可放过。”
“是,娘娘放心,事情一了结,这三人便会离开京城,再不能寻。”
点了点头,满意绣夏的滴水不漏,也不再说话,径直往景仁宫去。
…
那拉贵人降位,交芦馆几乎成了冷宫,自然不会有人关照着她们吃不吃饭,喝不喝水。
可送饭的小太监发现一连两顿,饭食都在原处一动未动,心中也起了疑惑。
为免担上责任,鼓起勇气敲了交芦馆的门。
可一连十数声,里面都无一人回应。
小太监无奈只能推开了门,却被正殿中悬梁的尸体吓得当场尿了裤子,一路尖叫着跑回了御膳房。
事情很快蔓延开来,有柔则亲笔留下的请罪书为证,自戕一事板上钉钉。
只可惜,宫中早已备下了要去圆明园的计划,自然不可能为此搁置。
柔则的丧仪只草草以贵人礼下葬,除了太后伤心了两日,再没有任何水花。
…
六月十五,午门大开,胤禛带着后宫众人上了前往圆明园的马车。
敏嫔有孕七个月,却是无法跟着,连带着惠嫔也求了宜修同留在宫里照顾她的胎像。
这是宜修今生第一次到圆明园,舍了长春仙馆,特地挑了上下天光作为住所,这名字却是取自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传世名句: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上下天光一共两层楼,立于楼上能观后湖全景,夏日里微风习习,穿过屋子,带来屡屡荷香,很是惬意。
宜修这惬意,胤禛的勤政殿却是笼罩着凝重的气氛。
年羹尧处处作死,在胤禛面前推荐了被他自己参过的赵之垣。
胤禛迫于他青海之功,无奈应下他的推荐,心中却更添了要取了年羹尧性命的决心。
宜修手上握着从勤政殿传出来的消息,脸上闪过一丝算计之色。
挥手喊过来剪秋“传消息回府,让额娘通知完颜查弼纳,着手收集年羹尧的罪证,但切记,不可由他自己上书,悄悄递给甄远道便是,另外,皇上估计会让老十七…不,或者老十四主持年羹尧之事,到时少不了需要帮手,让他切记,不可在两位王爷手下冒头拔尖。”
剪秋应声下去,宜修透过窗子,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目光悠远。
用了晚膳,宜修看着两个小东西睡下,弘晖与瑾瑜却已经早已不需要宜修烦心了。
半掩着窗,宜修借着烛光看着近些日子的账本,自己来了圆明园,却是没有理由彻底不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