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梅花盛开的时候,爷爷走了,拉着他的手道歉。
“小花,对不起,以后解家就交给你了。”
那时的他,不过才八岁而已。
他脱下喜欢的戏服,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抱着爷爷的照片行走在混浊的成人世界里。
后来,他知爷爷只是借假死脱身。
他在幕后,手把手教着他开始打理解家的公司。
一年之后,爷爷就真的离开了。
爷爷临走之际,语重心长的道:“小花,夫人若是回家了。好好待她,她也是你的故人…”
他还没来得及问爷爷,他的故人是什么意思。
他那时不过九岁多,冰雪初融,寒风阵阵,窗外吹来的风是冰冷刺骨的,爷爷躺在摇椅上。
解九望着窗外的梅花,指了指:“小花,去帮我折一枝梅花。夫人,她最喜欢赠人鲜花。”
解语臣闻言,去窗外折了几枝梅花用缎带打了个蝴蝶结递到解九手中。
“那年夫人赠梅予我,江南念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解语臣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爷爷缅怀故人,之后按照解九的示意出门寻小伙伴去了。
解九望着窗外的梅花,轻笑:“生平无二色,夫人,唯你!”
撑伞的女子着他年赠予的旗袍缓缓而来,风华无双。
她换他:“解郎…”
一瞬间,令解九有当年初遇她时那惊鸿一瞥之感。
他走向她:“夫人,落花时节又逢君。”
多年前,初遇的玉面解郎和江南君在樱花树下分别。
多年后,等待许久的解九和张星月在梅花树下重逢。
解九走了,再也没有人能告诉解语臣,他曾经忘记了什么。
只是在吃到秀秀递过来的水果糖之时,他觉得味道很是熟悉。
无邪哥哥尝了尝,也觉得味道很是熟悉。
无邪还想要一点水果糖,秀秀紧紧捂住手中的小荷包。
“无邪哥哥,这是仙女姐姐送我的。”
恹恹的无小狗也不明白,为何他特别想要秀秀手中的水果糖。
无邪磨着暗地里过来吊唁的三叔很久很久,他看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跟着无邪过来的潘子说,没有什么他们忘记的故人。
可是,聪慧的解语臣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人。
他看到秀秀坐在海棠树下,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时候。
他就是觉得曾经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甜甜的喊过他:小花哥哥。
小花…小花花…小花老婆…
那是谁在喊他呢?
那个小小的身影,好似隔着雾气,他总是看不清。
他觉得那个小小的身影不是秀秀,也不是解家的任何一个小姑娘。
“小九爷,可要好好的抓紧二爷的手。”
冷漠讽刺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各种地方送到他耳朵里。
八岁的当家人和九岁的当家人,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八岁的小九爷,爷爷在暗处会帮他保护他。
九岁的小九爷,爷爷走了。
只剩他一人了。
身穿单薄衣衫的少年站在一扇门前,紧紧攥着衣摆,身体有些颤抖。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看着周围打量的眼神走进了黑暗的房间内。
他把门从里落了锁,方才门缝漏进的些许光线也都在这一瞬消失。
窗帘拉上又拉开,窗外的西府海棠树很是粗壮,遮挡住了外人窥探内里的一切。
好害怕。
真的好害怕。
他处决了不听话的解家人,血的味道闻起来好腥好腥。
他无声地捂着嘴哭泣着,恐惧令解语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母亲说,小九爷不许哭,必须强大起来才能背负起家主的责任。
漆黑的室内无法分辨时间,他抱着膝盖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而每晚寂静的夜里,他就觉得漫长得没有尽头。
爷爷说,西府海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他一人的礼物。
害怕的时候,闻闻花香他就觉得安心多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静的夜晚,满树的西府海棠悄然盛放。
有粉色衣裙的女子也悄然而至,她轻轻落在他身侧安抚着不安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