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解家那些哭哭啼啼女眷失了当家人,便想拉着年幼的解语臣分家产各奔前程。
她讥讽笑笑:“没了男人,便活不下去了?”
“霍家女能立足世间,你们不能?”
“当家人花着九爷赚来的钱财在外吃喝嫖赌,再养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生几个抢资源的私生子。那倒不如,没有这种垃圾货色。”
江南念红唇微启,眸底幽暗如蜃阙沉海:“你们若还是要闹,不如齐齐自挂东南枝陪葬去。”
“给她们,自己选。”
她说,便有张家人往地上扔了几根麻绳和匕首。
更有甚者按照她的示意把那些汪家人脖子上都系着绳子挂在灵堂之上横梁之上。
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穿着布鞋和皮鞋的脚晃来晃去,瘆人得很。
她笑着:“九爷仙逝,孤单的很。给他送点伙计下去,想来也适宜。”
立马有妇人慌得跪下,道:“夫人开恩,容容我们罢,赏我们孤儿寡母一口饭吃。”
也有妇人磨磨蹭蹭,抱着孩子不撒手,只哭着求饶。
江南念没什么意味的轻慢道:“不想死的,现在立刻马上收拾好,该怎么行事就怎么行事。”
“有受不住,想改嫁归家的。稍后再议,解家不留无心人。”
江南念语气温柔似寒刀划过面颊:“再有为难小九爷者,杀无赦!”
解语臣的母亲站在她身后,那一肚子话憋在心里虽没说出来,却着实松了口气。
九爷承认的夫人看着性子软,还以为十分好说话。
这解家家主之位一事,想来在她杀伐果断之下已经安定了。
若是换做年幼的解语臣来处理,这些婶婶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肯定是要都来一遍的,后面还不晓得需要多少心神应付呢。
这下终于妥当了!
她点了点身后的妇人:“你去安排,不服气直接逐出解家,不必再废话。”
“是,夫人,让你费心了,我这就去。”解语臣的母亲原本就是打理后宅的当家主母,如今有人为她们出头,赶紧应下。
此话一出,各房夫人也见好就收带着孩子下去哭丧。
灵堂空了许多,江南念示意把趁乱讨债的人放过来。
她身后几张书案,账房先生带着算盘毛笔账本规规矩矩跪好听令。
她面上淡漠如初:“你们说九爷欠了账没还,今日便来查看清楚。九爷一世英名,不该死后蒙尘。”
“他喊我一声夫人,我便以未亡人的身份主持大局。”
“欠款是真,解家十倍偿还。”
有人讪笑:“若是假呢?”
一时间心绪累迭交加,她也懒得搭话,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地上,压碾成瓷片。
“若是假,在九爷的灵堂上闹事,打小九爷的脸面。”
“满口谎话多言之舌不必要了,再留下多动的手,在九爷灵前三叩九拜赔礼道歉,今后解家与之再无生意往来。”
“江湖事江湖了,可如今是新时代,以敲诈勒索名义送去派出所也可。”
地上已有人跪地求饶,也有人赶紧磕头,“解夫人,江湖人行江湖事,我们莫敢不听的。”
他们这种盗墓贼进了局子,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还不如江湖做派处理,一了百了。
可她只摇摇手,便有人押着他们对账,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灵堂上多了十几条舌,十几只手掌。
闹腾了好久,还有各种的仪式,再后来便耳根清净了。
许是觉得担子太沉重,一时也不能轻省。
解语臣也不敢轻易动弹,只能挺直腰板僵硬地坐着,红着眼眸努力看着。
“小九爷,走吧。”
她漫不经心的起身,解语臣走至她身侧,手指小心翼翼的塞入她掌中。
江南念顿了顿,没有说话,带着他离开了。
从灰暗充斥烟熏火燎的灵堂里迈步出来,春日的暖阳从张开的指缝漏进眼里。
他只觉过了许久许久忍不得那胀痛,一瞬眼,面上刺喇喇的,抬手摸得一手的湿意。
解语臣颔首看女子清影:“夫人,我只是…有些伤心…”
她轻应徐徐往前:“人之常情,不必苛责自己,你是八岁,不是八十岁,该哭哭该笑就笑。”
“夫人,谢谢你愿意为我出头。”
解语臣心知,今日开始,他的童年已经结束了。
江南念牵着解家的小九爷虽已走远,身后仍留一缕淡淡的,挥之不去的余香,譬如斯人的无尽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