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天气算不得好,季节变化和东北差不多。
四月份春天才姗姗来迟。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少年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晦涩“是我不会讨好你,让你后悔了?”
江南念颔首,移步小花园坐下。
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
“你自己思考,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答案。”
江南念眼中流露出几分戏谑,“想你为何要随我回来……又……”
余下的话语皆被她意味深长的轻轻一笑所替代。
此前,江南念称他为小孩。
少年只当是情调,可此刻她看他的眼神,更似长辈看一个任性胡闹的晚辈。
即便他们正在探讨包养这般私密的话题。
迟来的羞耻感,令少年臊得不敢再与她对视,目光飘忽地移向别处。
屋外小花园里的少年,身披大衣,围巾裹身,身影挺拔,却如悬崖绝壁上的松柏,孤独地迎着风。
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的景致。
静谧的夜晚,房门传来叩响。
身着睡衣的少年,立在江南念的门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来告诉你答案。”
“现在?”
江南念已然准备休息,见少年神色凝重,便打开门,让他进来。
少年反手关上门,与江南念对视,其脸上略带疑惑。
临睡时喜欢喝点红酒的她,拿起红酒杯,示意少年是否来点。
少年会错了意,接过红酒一饮而尽。
随后俯身,一手搭在她坐的椅子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以口渡酒。
江南念挑眉,推开他,轻嗤一声:“这就是你思考了一下午的答案?”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她冷淡的脸色,又逃避似的垂下头。
“抬头。”
江南念的声音冷淡了下来,还带着几分清冷。
她伸手,少年不敢躲。
女子的动作稍有停顿,但很快从他口袋里拿出露出一角的东西,那分明是一盒安全套。
“你不会以为我带你回家,是为了追求刺激和新鲜感吧?”
女子随手将安全套放回他的口袋里。
“我不明白,你带我回来的目的。不过,我愿意。”
“但是我不接受,我不喜欢没有爱意的欢好。”
上位者做久了的人,哪怕没有真正的发怒,但是只要她愿意。
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还是让人几近窒息。
少年的双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原以为你与那些觊觎我的人别无二致。
我除了这点美貌,还有何可取之处?
你所图何物?莫非是想利用我的身份?”
“瞎子,你竟如此看我。
果不其然,你这双璀璨夺目的眼睛真是浪费了。
若无用,不如便捐了罢了。”
江南念手撑下颌,自低处仰视少年微垂的双眼。
“你小瞧了我,也轻视了你自己。
你的容貌尚算可观,学识阅历、金钱地位,现阶段你皆未拥有。
这些我并不稀罕,我只希望你能安然活下去。”
江南念伸出手,轻抚少年的脸颊,那里有一道浅淡的红痕。
指尖移至他的颈侧,按住他的动脉,一如她下午所为。
“活下去?如何活下去?”
“你来此,可有何改变?”
指尖下,脉搏跳动清晰有力。
“此后,白日照常上学,其余休息时间,向楼下那些人学习生存之道。”
“好。”
少年忽地笑了,原本凝滞的氛围消散无踪。他笑得开心而纯粹。
“瞎子,多年后你将会遇见一个老是失忆的哑巴少年,还望你多加照拂。”
江南念自嘲般一笑,救他的缘由不止如此。
既有对故人过往的不忍,也想为家中那位常常失忆的小哑巴铺平道路。
他们,注定会相遇相知。
少年那双倔强璀璨如钻石的眼睛,让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的心思如此不纯,以至于看到相似的眼神都能让她忍不住起恻隐之心。
昏暗的灯光照亮房间,在小几前戛然而止,将江南念的脸隐藏在了昏暗之中。
她靠坐在平日里坐着的椅子上,手指间握着的酒杯里的酒水晃来荡去。
“他是谁?”
“他呀,是一个小傻子。”
江南念的声音在暗夜里好像被施了魔法。
少年是被蛊惑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她的黑暗走去。
他低沉地应了一声,轻轻道。
“如果,真如你所言,我一定会做到。”
江南念抿了一口红酒,“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少年抬眼看着女子,黑色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在眼睑下方落下些阴影。